细雨如丝柳如烟
那日从以前上班的学校旁边走过,才发现校园早已不是旧时模样。那几棵杨柳树呢?那几棵杨柳树曾给过我多少欢乐多少阴凉……
笑笑刚刚四个半月大,我就上班了。匆匆将家搬到学校里,一个十平米的小平房里有客厅,有卧室,当然还有一个小厨房。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块搬去的还有我的婆婆。婆婆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我来就是看孩子,别的啥也不干。”我听了婆婆的话满脸堆笑,点头都成鸡吃米,能给我看孩子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我又怎能让您干别的呢?再说,我按点上下班,有星期天,有节假日,洗衣做饭干家务,这都是我的本分,还能有什么可干呢?
然而,真过起日子来,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水。一天用好多水啊!洗衣,做饭,干卫生……可是屋子里并没有自来水,屋子外边也没有,每天用的水我都是一桶一桶地从很远的地方往家提。周一到周五还好,婆婆在,她看孩子我去提水,可是节假日就难了,我须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水。水用得真多啊,每天都要提几趟。一块带孩子的有好多妈妈,人家还不是两地分居,孩子一天比一天胖一天比一天高一天比一天重,妈妈就一天比一天瘦,有的都瘦得吓人,好像一阵风能吹倒似的。我一个人带孩子,一个人边上着两个班的语文课,边干着所有的家务,却一点也不见瘦,生完孩子一百二十多斤,做完月子一百二十多斤,上了一个学期的课了,还是一百二十多斤。
有的也是在看孙子和孙女的老太太老是拿我取笑:“笑笑妈,看你这身架子,可不像受累的人,看你胖的哟!”
“感情你一家人的好东西都让你吃了吧?”
“看你的脸色,天天红润红润的,学校里这么多老师,就你生活滋润着呢!”
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是以笑笑作答,笑笑妈吗!
婆婆家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有睡午觉的好习惯,用小姑子的话说,就是“麦子焦了头了中午也得闹一觉,如若不然,下了地也是像犯了大烟瘾一样啥活也干不了”。老徐不,老徐从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因此也不让她的女儿睡。记得有一年暑假里,我好像刚上初一,午饭后,她让我去棉田打杈,可是那天我不知怎么了,中午饭没怎么吃,两个眼皮老打架,我说很困,让我睡一觉再去吧……老徐还没等我说完,就破口大骂,吓得我鞋子没提好就往外跑。
到了地里,我脱下鞋子放在一边就开始干,可是没修理几棵棉花就困得受不了了。昨天刚下过雨,棉花地里不用说找个干净的地方,就是找个干地方,也没有。地头的大路上倒是干爽些,可我一个姑娘家总不能躺在马路上去睡吧?不行了,必须要睡了,我还怕别人看见不好,特意往地里边走了走,随便找了个地方,也不管什么水和泥了,就那样睡过去了。我经常在朋友们面前炫耀我有头不等挨着枕头就能睡着的本领,但是那回,我想还没躺下去就已经睡着了,现在让我想,在那样的地上,怎么能睡得着?等我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我听到村子里有喊孩子回家吃晚饭的声音,那声音不是老徐,喊的也不是我的小名。回家后,我自然不敢说一下午啥也没干,只是睡觉。老徐当然不会趁着夜色去检查我到底干了多少,她的女儿在干农活上,她还是很放心的。
后来听说附近的村子有蛇钻进了小孩子的嘴里啊屁股里的吓人的事,我有些害怕。我知道,那些地方向来不缺红的绿的花的白的无毒的蛇的。再后来看电视,神人为了能引出钻到小孩子肚子里的蛇,将孩子倒吊在半空,下面架口油锅,锅里倒满香油,煮沸,蛇被香味吸引,从孩子嘴里爬出来掉入锅中……我看着这样的镜头,不寒而栗,幸亏那天中午我没怎么吃饭,幸亏那时的吃食没有什么油水……
自从给婆婆做媳妇,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深谙好媳妇一定要随婆婆,所以我也有了睡午觉的好习惯。不睡不知,一睡真试出睡午觉的好:浑身轻松,精神头十足,仿佛身上有使不完的劲。笑笑从小奶水不够吃,特爱哭,那时我经常穿一件红上衣,天天吃不饱的笑笑只要一看见远处来了个穿红衣服的,她就以为那是她的亲娘,就开始哭。中午下了班,匆匆忙忙做饭,提水,洗衣服,忙得我脚不沾地,待一切搞定后,要歇歇吧,孩子粘在怀里就是不松手。婆婆说:“上午已经睡了,中午头肯定不睡了。”
我“噢”了一声,明白婆婆的意思,边抱着孩子往外走,边说:“我和笑笑出去玩去,娘,你睡吧。”
学校家属区南头有几棵高大的杨柳树。柳枝在初春时观赏才最为雅致,远望仿佛是一团淡绿色的烟雾;近看则给人以清新、恬淡的感觉。这时的柳叶柔细纤长,还带着细细的绒毛,像是少女朦胧的睡眼,无怪乎古人称之为“柳眼”。元稹诗曰:“柳眼浑开尽,梅心动已阑。”而在李商隐眼里则是:“花须柳眼各无赖,紫蝶黄蜂俱有情。”但更妙的还是贺知章的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我就这样每天的中午和我的笑笑从初春跃入柳眼开始,在斜风细雨中,在酷暑当头下,从这棵柳树的荫下挪到那棵柳树的荫下,挪啊,挪啊,一直挪到带着残黄的柳条儿迎着瑟瑟秋风摇摆。
一直挪到我离开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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