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国外的节日和风俗在中国越来越受到重视以后,花的意义和身份日益庸俗化。提到花,便是情人节和玫瑰,日本公园的樱花,母亲节的康乃馨。人们跟着风潮冲向这些柔弱的花朵,爱的,不过是它华丽的外表,世俗的意义,以及不菲的价格标签。对于花本身,愿意花时间与之相处的人是少之又少。每每到中国人不得不过的情人节,我便觉得有些心疼。马路上和垃圾桶里,散落着怒放的红色玫瑰和残缺纤细的树枝。仿佛这些玫瑰盛开的意义,便是等着情人节这一天,被人从根上剪下,削去尖刺,结以彩带,等待有情的男人送到心爱的女人手里,然后随手丢弃一样。所有女人,都以收到玫瑰花的残枝为荣。
不知这些花究竟得罪了哪一位女王,被人们随意切剪,随意丢弃?
宋代隐士林逋曾用“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来描绘梅花孤峭的身影和扑鼻的芳香,唐代诗人张九龄写“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道出了兰花高傲不凡的气质,李清照说桂花“风度精神如彦辅,太鲜明”,还有数不清的咏竹、咏菊、咏莲,咏各种植物的诗。古人那种高雅细腻的审美情操,到了我们这个时代已经濒临消失,多么可悲的事实。
我不是一个非常爱花的人,但我住的地方,一定会种上几株。我喜欢等待它们抽出第一颗新芽的那种闲静时光,喜欢看它们被雨水冲刷后更加饱满明媚的绿叶,喜欢它们一个接一个冒出的花骨朵。这些形态各异的花,就像无人看管的精灵,它们飞出生锈的铁窗,飞进人们麻木冷漠的心灵,把生气一点一点注入这座钢筋水泥铸就的灰色城市。假如没有这些花相伴,人类的生活该是多么地枯燥无趣。
每当我经过一座开满花的庭院时,我便会油然而生一肌敬佩之情。多羡慕人家有个空荡荡的院子,可以种上一片花,白的紫的红的,也不去剪掉它越长越长的枝条,就让它这么野性地生长,让它长成一棵独当一面的大树。在春天,肩上落满了细碎的白花,呼出的气也带着阵阵清香。“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晴天拖一把折椅,我看书时,天空下着花雨。雨天站在窗前,烧一壶茶,感叹着花落知多少。
今天,巴掌大的花盆里的仙人掌在毫无动静地沉睡了三个月后,终于绽出了一个尖尖的绿芽。这在人类的历史上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对于仙人掌和我,却是一个小小的奇迹。它用那棵芽证明了自己坚韧的品质,而我则得到了惊喜。人与花的情感,是多么地微妙而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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