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清明,就是那个你穷街遍巷、侈侈不休找香火买的日子;是你踩着平衡车拎着一捆黄纸、蜡烛倒放在塑料袋中把手翘得比胳膊肘还高的日子;是一路上的人并没有断魂,瞅完平衡车再看纸钱、看完钱又瞄人,觉得你像是插了两根蜡烛在头上被人供奉游街的日子。
有甚好看?我加速飞驰而过,躲进一家星巴克。擦擦额头的汗水,点了一杯咖啡独自坐下,将纸钱故意放到邻座上表示“这里有人了别TM来撩我”才默默放松下来。无意地,透过玻璃门窗看到对面小店挂在天花板上的电视正播放着新闻,有那么一群小学生在纪念碑为烈士献花,最前面那个小男生正朗读着什么,大概是纪念词,左手臂别着三道杠表示他是大队长,后面站着两个小女孩都是一副严肃的面孔,也是大队长,后来所有的小朋友都随着小男孩一同朗诵,行少先队礼,依次上前献花,他们好像都是大队长。记得我小学时候全校就一个大队长,是校长的女儿,所以按照这种献花的级别规模配置,应该可以出动全市的小学了吧?
等一下,我好想搞错了重点,先忘掉小学和大队长的事情……请你低头看看我的邻座,然后抬起头看对面的电视,你发现了什么?难道你没有发现,同样都是缅怀逝者,我要烧纸钱,而他们只是献花?这是为什么?
我之所以烧纸钱,因为我事死者如事生。生前的人要吃喝拉撒、要衣食住行、要茶叶漱口要iPhone在手,要钱!生前怎么为他着想,去世后也为他这么着想,这是一种表达敬重的方式。而送花就不同,送花表示一种自我的哀思,对逝者的怀念,这种情感到怀念就止住了,边界很明显,不会像烧纸钱那般去尝试满足逝者“需求”。献花是把逝者当君子,君子之交淡如水,我想你你知道就好;烧纸是把逝者当做俗人,生前你在我眼皮下面嬉笑怒涕,也有私欲有小算盘,现在你没了,我帮你把小算盘再盘算一番。
中国人讲求“公私分明”,小学生们公祭英雄时自然送花,但死者自家人祭奠时还是得烧纸钱的。自家人不会把他当做伟人、君子,不会在私下刻意放大他的神性,他们知道自己面对墓碑时之所以比别人更悲痛,是因为逝者对他们而言是个俗人,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儿,或笑点极低的丈夫,不是伟人 、英雄,不是“清廉、勇敢、无私”等一干词汇。
让我们再换一个思维,开个脑洞。如果死者是我们自己,且是个英雄,你会比较珍惜做俗人的人生,还是做伟人的人生?用佛家的定义,俗人就是那些抛不开七情六欲的人,在尘世中挣扎、情感纠葛的人;而英雄呢,恰好是那些为了事业抛弃掉七情六欲的人,他们切断自己丈夫、父亲、儿女的身份才能得以完成英雄的成就。所以,其实逝者和英雄是有一个共通点的:他们都剥离了那段曾属于自己的七情六欲,他们剥离了曾属于自己的俗人的人生。如果是我过清明节,我会选择珍惜俗人或是伟人?
……
“帅哥,这捆纸钱是在哪买的?我跑遍附近,脚都断了硬是找不到丧葬一条龙啊!”
一位年近四十,身着西装的中年男士指着我的邻座说道。我不慌不紧,懒懒地听他说完后,端起桌上的咖啡凑到嘴边小润了一口,舔了舔唇,故意放慢了语气回道:
“呵呵,大叔,不如这样,一口价……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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