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悄悄的，仿佛消失了一样，远处是孤独的蛐蛐凄凉地叫着。静谧却无暇他的沉默，挥不去的却是缕缕香烟下都凝成木瓜状的愁意。
“什么都没有了，她也走了！”我们两个人在林荫小道的石凳上坐了有一会了，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小，我却听得清楚。这是个暖春的夜晚，却没有月亮，没有花香。连微弱的灯光下都想试图躲在沧桑的槐树后面。
“哥，都两年了，也没了你的音讯，你的气还没消吗？家里都挺想你的！”我一时间很激动，这毕竟是大哥与父亲翻脸后第一次回到这个叫着家乡的城市。这座城市还是那么的迷人，还是那么充满了故事。
还隐约记得两年前，父亲因为女孩农民工的出生极力反对大哥与他大学同学赖荷的婚事，一下子触发了随着大哥母亲去世潜伏的子对父的恨，该骂的、不该骂的都骂了，该打的、不该打的都打了，两对倔脾气拦都拦不住，最后大哥抹泪摔门而去，至今没再联系过父亲。而父亲捂着胸口，红着眼睛，气喘吁吁大叫一声：“让他滚，永远别回来！
大哥?没错，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叫吴可，长我四岁，标准的80后，父亲常说他“初生牛犊不怕虎”。记得中学有一次，因为一句海子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个人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消失了三天。大伙到处找他不见，都报警了，连威武的中国公安也没能把他揪出来。三天后满载幸福的笑容回来，大哥倒是很潇洒跟我们说，他拿了父亲的钱去了趟东海。那晚大哥被打得很惨，被打完后还被批斗，父亲还说大哥是没有根的蒲公英，果然后来大哥是飞跑了，跑的很远、很久。大哥一受气又跑到他母亲的墓地哭了半天才回来，好几天没说一句话。
我是标准的90后，由于大哥和父亲的矛盾很深，少年时，大哥很排斥我和母亲，总是偷偷地打骂我，指责说我和母亲是拆散他们家庭的强盗，是夺了他和他妈妈幸福的坏人。随着母亲的善解人意、我的弱小和无知以及时间给他的成熟，让大哥发现一切都是父亲的错——父亲的愚昧、父亲的贪婪、父亲的自私......
让这一个原本和谐的家庭破裂，让他母亲积愁成病而亡。这些都是那年大哥考到外地大学临走时说的，大哥还说终于离开了这个鬼地方，这个又爱又恨的故乡，随后又给我他的QQ，还特意谢谢当年他偷钱去东海被父亲打，我替他挡了一脚。
可是后来大哥与家里闹翻，只知道后来他和嫂子赖荷在南方的魅都，和大学里的朋友在创业，再后来我大学里有了心仪女神，各自的其他的事也丰富了，联系却也少了，放着放着也就淡了，过了佳节才知道联系方式都换了。而今晚大哥居然来到我的大学。我接到电话都已经十一点了，听大哥语气低沉而又沙哑，很是兴奋，套着裤子就从宿舍五楼串了下来。
一出宿舍楼，就看到一个瘦高的青年人倚在愧树边，灰暗的衬衫，配着发白的牛仔裤，左手边放着一个黑色的包，右手夹着冒着火的香烟，嘴边吐着烟圈。
对于我提到的家里对他的思念，大哥没有说话，透着从树荫里漏下来的灯光，看到大哥皱着眉头又点了一根烟，之后想起了什么又递给我一根。我一时间莫名其妙，仿佛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这硕大的舞台上陶醉的独白。我挥了挥手，表示不会抽烟，然后接着说：“哥，你不是创业了吗？等下——他走了？他是谁啊？嫂子呢？没一起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连串的《十万个为什么》好像是一个杠杆，但却无法找到再次让大哥开口说话的支点。大哥只是淡淡一笑，从包里掏出一沓钱，塞给我，见我推让，大哥猛吸一口烟根，将烟头扔在脚下，“小成，拿着，生活上对自己好一些。以后出入了社会要多一个心眼！”大哥强壮的手拿开了堵在我外套口袋的手，利索的把东西塞了进去。我心想大哥肯定是创业成功了，这次可能出差，路过这里随便看看我再给我一点横来的外快。
我清楚过去大哥孤僻自立的性格，不愿高调的说自己的事，也就没再问下去。大哥又点了一根烟，“对了，还有，叫家里不用担心，也不用找我了。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待会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说着起身就走。大哥的脾气我也了解，以前在家里只要他想干的事，连父亲的话他都不屑一顾，却很敬畏奶奶。我拉着哥，“天黑了，要不明天再走吧！还有明天有空的话回家一趟！”
大哥淡淡的一笑，没有笑声，感觉是苦笑，“没事，朋友那边都安排好了。”说着轻轻的甩开我的手去拿石凳上的包，一低头还把地上的一两个带有星火的烟头用脚点灭了，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昏暗的霓虹灯将他的背景渐渐地缩小，最后被寂静的夜吞没了。
回头跟家里说了这事，父亲很激动，拍了下桌子“这小狼崽子，翅膀硬了，跟他妈是一个倔样，我也管不着了，就随他在外面闹吧！”
于是日子就这么单调的流失着，重复了大概一个多月，直到有一天我下了课，接到来自甘肃的一个陌生的电话：“您好，是吴成先生吗？这里是甘肃公安局，你认识吴可吗？他出事了......”
“什么?大哥死了？开什么玩笑......”我当时就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开心的逛着街被人套了麻袋猛打了一顿，说不出的恐惧和莫名。赶紧拨通家里电话，奇怪，怎么打不通？该不会家里又出了什么事吧。我一下崩溃了，脑子里像砸了锅的油，热涨到头疼。又像正在高速运转的计算机，乱七八糟的数据，胡思乱想。算了，跑回宿舍，捡了两件便衣，去了火车站，途中又打了家里电话还是打不通，也就没去理会了。
（作者：余道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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