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帽

01

小红帽在她的12岁生日那天，得到了她的第一顶红帽子。她开心极了，以前她做梦都想得到这样一顶红帽子，曾望着身边的姐姐们一个一个在紧张与激动中得到这顶红帽子，她每一次看时都好生羡慕。但她的羡慕，不是因为这顶红帽子有多么好看，而是因为它代表着一个女孩子的成长。而正是因为她太渴望得到这顶红帽子，所以认识她的人都唤她的别名以寻她开心——小红帽。

“妈妈，我长大了对吧！”小红帽开心的仰着脸，双眸笑得弯弯。小红帽的母亲轻轻抚摸她毛茸茸的发顶，眼中充满了期待，喜悦与一种复杂的情绪。良久，母亲蹲下，把小红帽紧紧抱入怀中：“妈妈真希望你不要长大，可又盼望着你快些长大。”小红帽皱起眉，细细思量母亲的这句话：“为什么你希望我长大，又不希望？”母亲没有说话，只是加紧了手上的力道。

02

小红帽在得到那顶红帽子后，便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细微的变化。比如微微隆起的胸部，亦或是每个月小腹所传来的绞痛。但她知道，这便是得到红帽子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她开始学着其他女孩子在自己的帽子上加点缀，白色的鸽子羽毛，宝蓝色的钻石或是彩笔涂抹上去的图案。

她也开始学着留长发，打量身边好看的男生，然后享受心脏砰砰跳动的时刻。

直到有天，镇子里突然死了一个女孩，各家的父母都忙着摘掉自己女儿帽子上的挂饰，小红帽的母亲也不例外。在小红帽的苦苦挣扎与哀求中，她的父母拿起剪刀，剪掉了她引以为傲的长发，留出如男孩子般的寸头；之后，他们又扯掉了小红帽的帽子上面所有的羽毛，划花了小红帽精心画的图案。

“为什么，为什么！”小红帽哭喊着，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大声哭泣。

她的父母把她紧紧搂着，三个人的身体都在不住颤抖。上方传来父亲哽咽的声音：“女儿，我们都很爱你。但是这个世界上坏人太多了，我们没办法为你斩断这些荆棘，只有为你带上厚厚的盔甲。”

小红帽放声哭着，她不明白，她气愤而又悲伤。

第二天上学，父母拉低了小红帽的帽檐，遮住她布满泪痕的脸庞。

03

之后，有好多漂亮的女孩子莫名其妙的消失，而那些拉低了帽檐，剪短了头发的女孩子则没出什么大事。小红帽有些恍惚，她开始动摇，她父母的决定也许是正确的。从此以后，每天出门她都谨记着。

拉低帽檐 2.不要留长发，不能扎好看的辫子 3.无论什么季节天气，都要让衣物覆盖全身

大家都说——“女孩子不能漂亮，否则会很危险”。

有的女孩子谨记着，有的女孩子默不吭声，还有的女孩，在说出反对的话后，便被镇子里的人关进了疯人院。

04

几乎习惯了这样阴沉谨慎的生活，这天，小红帽依然仔细听了母亲的叮嘱才出门，去给外婆送些东西。她绕过了阴暗的巷子，人烟稀少的小路，拐开了那座茂密的森林。花上了比以前要多两倍的时间，小红帽选择了一条绝对安全的路前往外婆家。

再三确认后，小红帽才敲了外婆家的门。然而开门的，却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他有好看的笑，柔软浓密的头发和让人舒服的声音。小红帽在望见那少年的那一刻，心脏久违的闹腾起来。少年礼貌的打开门，迎小红帽进去：“你好，我是守林人的孩子。”小红帽坐在外婆的床边，老人用慈爱的目光望着她，这让小红帽心下一暖。偏过头，对上少年温柔的笑，小红帽慌张的扭过头。

“穿这么厚不热吗？你头上还压着一顶帽子。”少年发问道，声音是说不出的好听。

小红帽小心翼翼看向他，她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干净的头发和简单的衣着，至少比现在好看多了。这个人，应该不是坏人吧......小红帽踌躇着，但心里有一种切迫使她摘下了帽子和围巾：“恩......”

她冲少年露出了微笑，少年同样回以一个微笑：“呀，原来你笑起来那么可爱。”

小红帽羞红了脸，脑子里面乱成一团麻线。

融洽的交谈了一番后，小红帽被外婆留下来吃晚饭，而少年则到厨房帮忙做饭。小红帽隔着厨房的纱帘看着少年忙碌的身影，越看越是喜欢这人。她绞着手指，心底满是雀跃。

餐桌上，他一言一行都很优雅礼貌，没有想象中男孩子的随意与散漫，是出乎意料的讨人喜。他总是很容易找到有趣的话题，把气氛引向欢快的点。

不知道这一顿饭下来，小红帽盯着少年看了多久，也不知道她有多后悔，自己剪短了头发，压低了帽檐。

她的身体已经有了优美的弧度，脸上也显出了少女的清秀。

可是，他没办法看到。

05

饭后，外婆被小红帽扶去房间睡觉，而少年则帮忙收拾了所有的餐具。

餐桌前，昏黄的灯光映着少年的脸庞，小红帽一时间愣了神。

少年突然转过头，笑眯眯的问她：“能帮我拿一下那边的帕子吗？”小红帽慌忙点头，然后转身去厨房拿帕子。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到小红帽略带甜蜜的呼吸。直到一种温度缓缓靠近她，突然，小红帽眼前一黑，鼻腔鼓入奇怪的味道。

然后意识混沌间，她看到少年清秀的脸庞，以及他解着袖口的手。小红帽感觉身体上的重量一点点被释放，四周的温度变得冰冷，然后灼热的温度又重重压在了她的身上。

意识清醒而醒来时，她发觉自己浑身赤裸的躺在地上，红色的帽子被丢弃在一旁，不知被谁踩了几脚。她慌张而又害怕，无止境的绝望滚烫了她的眼眶：“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一个猎人听到了她的哭号声，走进来时，便看见了小红帽紧紧裹着衣服大声哭号的样子。

06

好心的猎人把小红帽送回了家，但不知给小红帽的父母说了些什么。

这一天，小红帽过得浑浑噩噩，不吃不喝的坐在房间里。她缩在墙角，身上疼得厉害。一束刺眼的光闪入她的眼，小红帽的父母走进来，脸上满是泪痕。而小红帽再也抑制不了心中的委屈，哭喊着撕扯自己的头发：“为什么！我明明走了大路，我剪短了头发，我不再打扮，我穿着厚厚的衣服，可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她的手无力的捂住悲恸的面孔，浑身发颤：“我只是摘掉了帽子，我只是笑了，我以为他是个好人......”

却在突然间，小红帽的手腕被人大力拉住，她身体被一扯而提了起来。她的父亲遏制住她乱动的身体，而她的母亲拿着一把刀向她缓缓逼近：“孩子，因为的脸和你的身体啊，这些都能看出来你是一个女孩子。”在小红帽不停的摇头中，母亲的刀尖逼近了她的脸：“只有毁掉你身上任何带有女性特征的地方，才能保证你不再受到伤害。”

哭声从房子里刺了出来，到集市上卖猎物的猎人听到了这声音，不由得止了步子。

他望着那座房子，几秒后松了拳头，叹了口气。

07

猎人回到自己的家，看见自己的女儿正坐在床上看书。女儿见他面色凝重，便关切的问道：“怎么了？”猎人把事情从头到尾给女儿讲了一遍，她的女儿眉头越皱越紧。女儿长长的头发被编成好看的样子，长长的裙子露出光滑的手臂与小腿。她拿过床头的枪，然后捏紧了枪身：“明明是那个男人犯了错，为什么受苦难的却是那个可怜的姑娘。”

良久，猎人长吁：“或许，是因为她是女孩子吧。”

然而令猎人没有想到的，她女儿在那瞬间露出坚定而愤恨的眼神。

她用力摇头：“不，是因为有那样的男人。”

作者:拓青

2018年8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