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写小故事，聊以自娱。
及，希望可以好好与旧年告别。
她一个人站在山顶，假装自己是被山下的万盏璀璨吸引住了。她扣着稍微有点大的帽子，在黑暗中的剪影像一个披着斗篷的巫婆。有时她觉得自己也确实像一个巫婆，尤其在时空转换方面——比如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上空或者侧面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又或者一抬头眼前就涌出堆成山的表单，耳中满是嘈杂。再集中一下注意力发觉自己其实是站在站台上，太阳穴疼的仿佛是直觉在撕扯中尖叫。
这没什么。她安慰自己。就是一次简单的走神罢了，现在我应该就是在站台。
仿佛为了确定些什么般，她转头看向周围，裹在西装里的寂静人群像一只巨大的黑色乌鸦般落在站台，等电车一停下乌鸦的身体就融成浓稠的血液般涌入各个车厢。睫毛微颤，她还以为是羽毛落了下来。后来发现眼前的世界晶莹了些，是雪化了。
雪是一小球一小球落下的。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雪。是冰雹么，肯定不是，但又不是薄薄的雪，但落在褐色斑驳的地面上确实像薄薄的一层糖霜，而后消失。糖霜令她想到小时候还吃过拌了白糖的雪，很甜。尝到融在冰凉里的甜时，往往会听到清脆的风铃声。她想趁着还有时间要再这样试一次。
为什么是趁着还有时间？
她抬起头，拼命想记起些什么。站台上已经没有人了，像她现在的脑袋一样空荡。但雪还在一团一团落着。她缓慢地走向站台上的一把长椅，坐下，开始盯着自己的指尖发呆，仿佛是它们划去了满是雾气的记忆。
眨了眨眼，眼前浮现出他们两个那时的缠绵。
他在她身上动作着，但她侧着脸时不时瞥向电视。好像在放着关于什么狮子的节目。结束后他从她身上滑下来，问她这节目难道不无聊么。
她答，无聊。
无聊你还看了这么久？
然后她忍不住就轻声笑了起来。
对呀。无聊你还看了这么久。她反问着，眨了眨眼，就仿佛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
她并不倦怠也谈不上痛苦。爱是有的，却唯独不剩喜欢了。
然后又看不清了。雾气结成了霜。
她抬头看向站台，眼前的站台前停下了火车。她想起那时攒了很久很久的生活费就是为了这两道并行的铁轨。他不能来看她——工作特殊没办法请假——好吧那就她来。因校友会上的采访而结识，彼时她不是不动人的，他也是。后来她支离破碎，他比她碎得早，虽不会修补却还是一狠心用力拉了她一把。病友之间的相互探望？但一起喝酒时她却忘了把药给他。
归程的火车上他冲她喊出了那句她一直想听的话。
明明那么压抑的人。
她瘫倒在座位上，甜蜜纠缠着痛苦吞噬着她，那一瞬间仿佛被什么击中到周身颤动却又根本无法动弹。她把脸深深地埋在双手中。她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哭。恍惚间浮现出启程前微信上的小视频，他妻子抱着初生的孩子朝她甜甜地挥手。
霜渐渐蔓延出仿佛命运般美丽的纹路。
再浮现的仿佛是更早的光景。她拿了一个小柚子，认真地一瓣瓣剥开，不吃，只是想闻气味。爱可以量化么？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这个问题。不量化成数字，量化成味道也好，或者颜色也可以。她知道她不外乎只是想求得一个心意罢了。可以把纸染透的一种深色。坐上巴士她鼓足勇气去找他，耳机里放着「总之一句讲晒啦，咩都好，唔好中意我呀」。这趟巴士太漫长了，12站，一个多小时，遥遥无期到她仅有的那点勇气都一点点死去了。最后心被挤出了一点酸涩来，飘浮的哪里都是。稍微沾到一点就疼得换做咸的泪飘浮出来。
雪落了。她知道这个时分总会回望到一些什么。
她本渴望会看到荒谬和无常。结果都是时间人物错乱的片段。循环不断。
她耳边却还是不断在回响着那句「无聊你还看了这么久？」和那声轻笑。在每一个恍惚的间隙。
霜要化成雾气了。她蜷缩起来，儿时的她无论坐上什么交通工具都会脑补出一百种死法。但她从来都不哭闹也不抗拒，只是总是做好了庄严赴死的准备。于是她往往比车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严肃。
但现在的她好像没有儿时那么勇敢了，她已经在这个站台徘徊了好几天了。
最后一列电车抵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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