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这家公司实习,我的活儿不多,认识的人也少。我的桌子在斜对着走道的角落处,看得见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别人却不会轻易注意到我。
从我的视线投过去,对面的走道像是一幅流动的画景,坐在这个房间办公的人就是画景上的主角。有意无意的观察他人就成为我无聊时消遣的一个小活动。
早晨九点,茶水间的人达到峰值。排队接水的人络绎不绝。有的人拿着水杯匆匆忙忙,低头看地,脑袋里似乎装着一袋子的思考;有的人脸上看不出悲喜,见到谁都说一声“早”,然后迅速侧身擦过;有的人笑眯眯,眼睛滴溜溜地环顾四周,连一声早安都说得像全世界的花儿都绽放了;有的人眼神和心思似乎不在地球,迎面走来象征性地点点头,瞬间回归火星。
走道的墙壁上有一块展板,贴着活动照片海报和通知,绝大多数人不会扭头看一眼,步履匆匆走到座位。
点击鼠标,盯着屏幕,飞速打字,在LYNC上交流,发邮件,开讨论会,累了渴了喝杯水,再继续工作,到点吃午饭,再继续工作,最后下班回家。
第二天上班,再次单曲循环昨日的节奏。
坐在排满办公桌的大房间里,有时会觉得自己是独自生长在沙漠的仙人掌。风沙来了又去,我还是一株孤独倔强的仙人掌。
我没有情绪和悲欢,我忘记了思考,我凭着惯性就度过了一天又一天。那些环绕在我身旁的其他仙人掌,他们同我遥遥相望,离得那么近却不能靠近,我们都习惯了一个人的忍受与渴望。
地理课上,老师介绍了各式各样的岩石以及形成原因,每次看到幻灯片上岩石的横断面,我都要细细欣赏一番,发出一声感慨,啊,纹路真美!不同的岩石横切之后呈现出来的纹理是不一样的,从这纹理中能发现岩石的许多秘密,例如构造、形成及年代等等。
在公司待久了,跟一些同事也熟络起来。作为一个搞技术的公司,公司里聚集了一大帮技术男,更通俗点讲,码农。小鲜肉寥寥无几,除了我们这批风华正茂的90后实习生,大部分都是30多岁的老腊肉。
几乎看不到会穿着打扮的。
衬衫牛仔裤,再加上一头似乎从来都没有认真梳过的头发,一群人三三两两从食堂走出来,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简直是程序员标配。咋一看还以为是长相偏老的学长。
有些人明显看得出来年龄偏大了些,脸上褶子多了些,但从他的眼神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心智还停留在学生时代。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个已经有6岁孩子的父亲,朋友圈里晒的都是孩子的照片。
公司里的正式工大都是年轻的爸爸妈妈。如果说男同事的相貌还让人误以为是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那么女同事的状况可能就有点令人堪忧。那些三十多岁的年轻妈妈即使再化妆,也掩不住不那么年轻的容颜,甚至带着暗黄和皱纹,身材开始走样,打扮也较为随意。曾经打扮精致的女子和曼妙的身姿都突然之间消失不见。
在我22岁的时候,我没有想到过衰老。在我23岁的时候,我忽然明白,青春是如此的短暂。也许再过三年,五年,我就真的跟她们一样了。或许那时我就开始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发福,脸色蜡黄,重复着一日又一日的工作,上下班,操心家事,忘记吸引力。
想想都可怕。
我们的生活纵向发展,我们的年龄直线上升,我们的生命层层积累,像一块逐渐形成的岩石,直到最后定型,固化,坚硬。我们看不到未来的自己,我们只能身处当下的生活,我们猜不透生活的谜底。
但是,观望身边那群比你年长的人,剖析着他们的生活形态,研究他们生命的横断面,或多或少会有种感悟。生命的形态千万种,历程却是相似的那几种。
对于20多岁的人来说,30多岁的人其实在展现一种可能的生命横断面。他们的精神状态,他们的疲惫与拼搏,他们的日常节奏,他们的责任与担当,他们的幸福与开心,这些都是上帝赐予我们的生活横断面,让我们看到未来的影子,让我们反思、学习与借鉴。
如何成为更好的人,这是生活横断面留给我们的思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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