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三）

叁  擦肩而过

方洄回到所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

他把发现的玻璃珠提交给了法医室，秦沥拿着那颗玻璃珠震惊无比。

一年前开始，陆续发生了多起江城灭门案，除了最后一案，基本上每一案发现场都留下了这种玻璃珠，蓝绿色的，像一个人的瞳孔。

最后一案的发生地点在城西边的新建商品房，一家三口，父亲叶胜广，是琉璃厂的一线工人，母亲陈美是，是一篮幼儿园的会计，女儿叶絮，15岁在市一中念高一，这家人平时与人和善，在江城已经居住了10年，关系网简单。

按照案发现场的凶手办案手段，这期案件和之前的几起灭门案情况相似，家中有犯罪者撬门闯入的痕迹，对于所有的受害者，凶手都是一刀致命，直击心脏，没有犹豫。

但是这起案件又和之前的案件有所不同，这次的案件，有幸存者，叶胜广没有死，经过抢救，现在重度昏迷躺在市一院的重症监护室。

而女儿叶絮不知所踪！

另外这一案件，凶手并没有在现场留下，蓝绿色的玻璃珠，因此这起案件并没有被并案调查，而是被警方怀疑是模仿作案。

如今，方洄找到的这颗玻璃珠，足以说明，这个案子也是一起灭门案，那更多的疑问就摆在了警方面前……

为什么这个案子的玻璃珠在受害者的老房子里，为什么这起案件凶手会允许漏网之鱼，因为根据以往的几起案件，这个凶手穷凶极恶，并不是会手下留情之人，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叶絮到底去了哪里？

经过秦沥的连夜检测，确认这颗玻璃珠和前几起灭门案一致，为同一凶手留下的。

看着眼前的检测报告，方洄的情绪没有多少波动，大概是看到这颗玻璃珠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预测到了这样的结果，现在摆在他眼前的问题是叶絮，这个消失的人，究竟去了哪里，还活着吗？

面对这样一个凶残的杀人犯，她还可能活着吗？

清晨的光，洒在方洄得办公桌上，柔和的光，包围着照片上的女孩，她朝气蓬勃，笑靥如花，方洄的心一震，他忍不住低语：要活着啊。

七零八落的铃声，响彻整个办公室，等到有人放下电话，几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方洄，准确来说是看向了他桌子上的卷宗。

还没等到接电话的人开始说话，江城警察厅副厅长席为光走进了刑侦科的办公室，他目光如炬，皮肤黝黑，冷峻的脸上，有独属于军人的正气。

他开口：方洄，你过会儿去二号审讯室，李济在哪里等你，需要跟你进一步了解昨晚的事情。黄伟，你带领2队全体前往琉璃厂筒子楼，叶胜广的屋子，哪里发生了一起新的凶杀案。林殊你带1队剩下队员前往医院，务必保护叶广胜的安全。

林殊本能看方洄，见他朝自己点头后，才带着所有人按照安排，有序出发。

看着人群离去的背影，席为光心里忍不住吐槽：林殊这小子，到底是谁的兵。

坐在2号审讯室里，方洄把自己昨天的时间线，有条不紊的展开，他看卷宗到晚上八点，在卷宗里发现叶广胜在琉璃厂还有一处老房子，之前因为这一处并不是案发现场，所以警方去过，但是并没有什么收获，就不再作为重点。

自从叶絮失踪后，凶手就没有再犯过案，因此警方猜测到很大概率，叶絮是被罪犯囚禁了，这个十五岁的女孩成为了凶手新的猎物，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导致他一时之间暂停了灭门行为。

从凶手的角度，第一案发现场因为有警察密切关注，他回不去，那么哪里会成为他最享受犯罪快感的地方呢？

一个警方忽视，又可以让他回忆起自己犯罪经过的地方，那么这处老房子无疑是最佳选择，但这一切都仅仅是方洄的揣测，他并没有实的证据，可以证实，所以他决定一个人去一下。

很幸运他的猜测很正确，他在哪里发现了玻璃珠，所有的案件可以串起来了，他也在发现的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己的师傅席为光。

没等到秦沥的检测结果出来，席为光就安排人第一时间去蹲守现场，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在群众的报警电话打进来之前，蹲守的人就第一时间发现了死者，只是这件事情太过蹊跷。

方洄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死在了现场，虽然席为光信任方洄，可是做警察，光靠信任是不行的，需要证据，所以他留下了方洄，他在等，等秦沥传回案发现场的证据。

李济按照流程，了解了全部过程，虽然他心里也不相信方洄会杀人，但还是按照正常流程审问了所有了细节。

方洄自己倒是觉得没有什么，毕竟自己本身就是警察，更何况，他相信自己的同事们，会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知过了多久，席为光的电话响起，电话那头穿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消息。

好消息，根据现场痕迹检验，方洄去过现场，不过根据死者的死亡时间，那会儿方洄在警局，所以暂时可以证明方洄是清白的。

那个不知道怎么判断的消息是，死者的瞳孔是蓝绿色，根据留下的玻璃珠上指纹比对，他大概率就是多起灭门案的凶手。

但是杀他的那把匕首上，发现了叶絮的指纹！

现在新的疑惑摆在了警方面前，他们一直寻找的受害者，可能还活着，甚至可能反杀了凶手。

席为光刚和方洄他们说清，案件最新进展。

电话又再次响起，警方接到一份举报信，在城西发生了一起新的凶杀案，随信寄来的黑色玻璃珠，引起了警方的重视，这好像是新一轮的死亡预告。

李济带着队员第一时间赶往案发现场，方洄看着警员刚刚送来的举报信陷入了沉思，这笔迹很熟悉，他脑子里突然闪现，他跑回办公室，看着自己压在下面的卷宗，心下一颤：怎么会是他？

方洄抓上外套，忍不住往外跑，他骑上摩托车，向城西开去，他的思绪很乱，已经很多年，没有事情，可以让他慌乱了，有些事情，他本来都放弃了，可是此刻， 他好像又燃起了希望。

或许那个人还活着……

叶絮光着脚，在小巷里狂奔，警车声在身后越来越远，可她不敢停，她继续跑，小巷的尽头有光亮，她努力让自己跑进光里，突然有一辆摩托车迎面驶来，光一点点被掩盖，黑暗扑面而来，叶絮本能的靠墙走，摩托车飞驰，两人擦肩而过。

突然摩托车停下，叶絮的手臂被抓走，对方掀起头盔的镜面，那是双琥珀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