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简陋的行军床上,盘着一条手腕粗细的黄金蟒,不远处是它的主人,正冲一群渐渐走远的游客嘶吼。争执的焦点主要在于一位本地口音的游客是不是拿手机偷偷拍了蟒蛇的照片。一张破旧的纸壳板扔在地上,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拍照十元。
工作日的景区,稀疏的游客,此起彼落的争吵声夹杂着地道的北京胡同口音在山水间回荡,行军床上的黄金蟒悄无声息的往行军床下面空地上一点一点的滑行。“蛇要跑啦,蛇要跑啦”。围观的人提醒着。它的主人这才边扭着头继续咒骂,边狠狠的走向行军床,空手伸向床下的地上,准确的抓到蛇身抬手往床上一扔。同时也把一把木柄的钝菜刀扔在地上。“咣当”一声响。床上的蛇一惊,紧紧的缩成一盘。
这是一个六十多岁干瘪老人,白色背心上面斑驳的污渍,黑色裤管在腿上晃动,浓厚的外地口音,消瘦的脸上因为刚刚的争吵还在扭曲着,眉毛高挑,眼睛睁得很大,有浑浊也有无力。他走回到行军床前面的板凳前使劲一蹲,嘴里还在重复刚刚嘶声力竭喊着的一句话:“你没拍,你急什么啊”。
老人愤愤的又捡起了脚边的钝菜刀,随手扔在床上,振动让那条黄金蟒又跟着一个惊诧,缩了缩蛇身。这时候,从刚那个方向又走回来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两人都十几岁的样子,同样斑驳的白上衣,男孩穿着和老人一样的黑裤子,但更短些。同样的愤怒让两个孩子和老人眉眼间的相似更明显。
女孩虽然没有咒骂,但浑身都是气愤,她看了看老人,捡起那把菜刀,转身去身后的一个简陋的柜子上切着胡萝卜,肩膀一抖一抖,菜板上的胡萝卜东西歪道着。她的脚边是一个用铁丝围成的小栅栏,里面是一圈灰色的家兔。同样的一张纸壳板,同样歪歪扭扭的写着“喂兔十元”。
就在兔笼的不远处的地上是三个书包,其中一个大点的书包上一条明显刚刚收起来没多久的粉色床单,明显他们来这里还没多久,晚上就露宿在山里。
本来人就不多的景区,围观的人也三三两两散去,老人的拍照摊位前逐渐一个人都没有了,恢复了大部分时间一样的寂静,行军床上的蟒蛇满意的探探头,缩在身子下面打算好好睡一觉。又一阵清凉的山风吹过,蟒蛇旁边一个锈迹斑斑的饼干盒子里几个一元的纸币轻微的翻动边角。
受过欺负的人,会对不公异常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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