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皇帝暴毙,消息传出,朝野震动。这位皇帝行伍出身,按说应该是身强体壮的,再加上正直壮年,突然就这样死了,着实让人觉得蹊跷。坊间有传闻,因二皇子得知其实是前朝末代皇帝的遗腹子,而记恨当今皇帝,出逃北朝后,时刻惦记要复仇。然而二皇子已经逃到北朝多年,为何在此刻皇帝突然暴毙,民间不少人猜测这里面有别的隐情。
在仓促举行完国丧之后,太子登基承继大统。一时间又有不少议论,说是皇帝早就动了要废掉太子的念头,只是迟迟没动手,太子得知后决定铤而走险,带兵冲入皇宫弑杀了自己的父皇。流言蜚语太多,皇帝的死因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原来这位皇帝是南朝这边的一位开国皇帝,姓谢名元。在前朝时就官拜刺史,为一方封疆大吏,手下又兵多将广。且治理的地方颇有政绩,因此在老百姓心目中有高的威望。然而随着前朝的老皇帝的驾崩,皇太孙继位为帝,开始对有功老臣甚为猜忌,谢元亦难独善其身。且说这位皇太孙,因为自幼就没了父亲,祖父皇帝将其视为掌上明珠,甚是溺爱,因而娇惯出一身毛病来。然而,在其祖父尚在的时候,毕竟有所约束,虽行事乖张,但还会注意尺度分寸,现在他贵为一国之君了,行事越发肆无忌惮。虽年方二十,但是却喜欢有夫之妇,尽干些夺人妻女的勾当来,大臣之中,但凡有妻子长得美貌的,只要他看中了,就命人接到宫中,稍有不从,就杀掉。不光如此,他还有微服出游的喜好,一时间弄得京城人心惶惶,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都有遭他毒手的。逐渐的,民怨沸腾,但人们是敢怒而不敢言。
人,总有例外的。一些无耻小人,看到皇帝有此癖好,竟然不惜以自己的妻子去讨好巴结皇帝。很快这些人得到了皇帝的提拔和重用。放眼朝堂,昏君奸臣当道,朝政一片黑暗。朝中不乏正直之人,斗胆上书劝谏。对于这些劝谏,皇帝一概置之不理,他只专注于自己的爱好,没有闲功夫去和大臣理论,况且他也知道自己确实理亏,但是谁让自己是皇帝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能怎么样。因此大臣一边在劝谏,皇帝该干嘛还干嘛。但是皇帝身边这群靠老婆上位的小人,他们不这么想。他们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和威胁,甚至觉得别人在奏折里说他们是靠老婆上位,是接他们的短,不给他们留面子。
几个人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忍不住大发牢骚。这时其中一位胡麻子拍着桌子站起来说,“这一天几十封奏折的上,不是说咱们的不是,就是说皇上的不是。咱们的命生的贫贱,也就算了,可是皇上好歹是九五之尊,万金之躯,怎么能由着这些天天来骂,这成何体统嘛!”
旁边的张大胡子也站起来说,“就是嘛,欺人太甚了,这皇上脾气也太好了,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骂下去吗?我们可不干,看我改天怎么收拾这群家伙。”张大胡子是武官出身,脾气异常火爆,在他的鼓动下,众人开始决定要收拾那些上奏折的大臣。然而,怎么收拾,收拾到什么程度,他们还没有想好。对这些来说,以前都是芝麻小官,或者刀笔小吏,玩计谋确实不是他们擅长的。
然而一个人的加入,让他们有了主心骨。
潘晟杰,时任户部侍郎。这位潘大人可谓是少年得志,刚过四十岁就官至侍郎,在朝廷官员中像他这样的没几个。然而这样一个人,他的前程却并不被人看好,他有一个特点,就是贪婪。而分到户部这样的油水部门,对他来说真是如鱼得水。只可惜,户部不是由他说了算,他的上司也就是户部尚书刘纵横是位正直清廉的老臣。这位刘尚书在官场上名声极好,深受前面的老皇帝器重。虽说现在的皇帝不大守规矩,但是他并不傻,他知道国家的福库钱粮、百姓赋税需要由刘纵横这样的理财高手来打理,所以他在刘纵横面前,还是装出一副及其恭敬的样子,对他非常客气。面对刘纵横,潘晟杰还是有所忌惮的。
有一年,北朝大举入侵,前线告急,朝廷紧急调兵防御,户部要向兵部支出军费。当兵部的文书递到户部,要求拨白银二百万两,潘晟杰以当年天旱、各地税收没有交齐为由,只划拨了一百五十万两。
好在北朝出兵后不久,由于后方出了状况,就仓促撤回了。于是,兵部的主事官员和各级将领就这一百五十万两没有花完的部分瓜分了。并且户部的账目,也是按照两百万两造账的。
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潘晟杰私吞了这五十万两后,原本是提心吊胆的,唯恐刘纵横查账。但是打了胜仗,给朝廷带来了喜庆,就什么人去过问这个事,时间一久,人们就慢慢的把它淡忘了。在彻底打消心底的疑虑之后,他开始琢磨这笔该怎么用。
潘晟杰的正妻姓姚,这位潘夫人和他一样贪婪,她提议让丈夫用这笔钱在京城再买一处大的宅邸,以改善一下现有的居住条件。而潘晟杰不同意这样做,因为他知道在刘纵横手下做事,像这样捞大钱的机会不会总是能遇到。因此出于对以后的长远考虑,拿这笔钱当做本钱去做一笔投资,保证日后财源不断,这才是最靠得住的。他打算在京城的繁华地带找一家大的店铺或者客栈,然后盘下来作为自己的产业来发展。
潘晟杰不知道他的夫人其实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嗜赌成性,这些年来背着他在外面输了不少钱,还欠着数额不小的赌债。此次她提出要购置宅邸,也无非就是已经看中了一处宅院,与房主已经谈好了价格,只不过在潘晟杰这边把价格报的再高一点,好利用差价的钱去还债。
如意算盘落空了,但是潘晟杰公务繁忙,出去物色店铺或客栈的事,还是要潘夫人多方走动。
京城西德门附近有一家酒楼,叫聚星楼,老板姓丁。因为酒楼地处两条街的十字路口,加上周围人流大,所以生意非常红火。这天潘夫人带着家丁走了一上午,到中午时路过聚星楼,就进去吃饭。看着店内气派的摆设和华丽的装饰,再看看来店里吃饭的人络绎不绝,潘夫人心里感叹道,看这行市,此处一年的收入恐怕比我家那口子的俸禄还要多出几倍吧,哎,现如今在那活阎罗手下干活,能挣到几个子啊!她这里正思忖着,桌上的菜陆续上齐了,酒楼也亲自上桌来敬酒,一边说着“招呼不周”“请慢用”之类的话,一边满脸堆笑。潘夫人瞅着那位老板,五短身材,既黑又胖,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潘夫人回敬着老板,但是打从心底看不起他。
用餐完毕后,潘夫人唤来丁老板,支开家丁,要和丁老板谈谈买下酒楼的事。无论潘夫人怎么加价,丁老板就是不同意卖,硕大的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这让潘夫人很是尴尬,索性就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哪知道丁老板软硬不吃,表示这个聚星楼是自己的祖业,是家里几代人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不管给多少都是不能卖的,还望潘夫人能够理解。
碰了钉子的潘夫人回到家里,将买酒楼的事向潘晟杰说了一番,当然这当中少不了添油加醋,说到激动的地方再抹几滴眼泪。果然,潘晟杰听完后,立即勃然大怒,表示要一定教训一下这个姓丁的,那聚星楼即便自己买不到,让他姓丁的也别想再安稳。
这一天,在聚星楼里,一桌人喝酒喝高了,接着就开始撒酒疯,什么扔盘子、扔碗筷的都有,更过分的是后来索性连桌子都掀了。酒保上前去制止,好家伙,这边一顿耳光下来,那边一脚将其踹倒在地。
别桌的一位年轻人看不过去了,这年轻人身着紫衫,风度翩翩,器宇不凡。他一出手,几个闹事的家伙就都被打趴下了,店里的人无不拍手叫好。这时,另一桌一位青衣中年人走了出来,一手拿着酒壶,另一手拿着酒杯,向紫衫青年敬酒。这边也没多想,拿起酒杯就喝,谁知就在仰头喝酒的一瞬间,青衣中年人抄起酒壶向他的后脑砸去,被这样一砸,他瘫坐在地,后脑鲜血直流。原先被打趴下的几个泼皮,趁着这个时机对紫衫青年拳打脚踢,不多时,有人喊着,“别打了,看看他是不是没气了?”另一人将手指凑向他的鼻前,发现果真断了气了。酒楼中霎时有人高喊“不好了,打死人了!”这几个闹事的人很快逃离了酒楼。
原来,这位被打死的青年,是当朝户部尚书刘纵横的儿子——刘为。刘纵横膝下一共有三女一子,儿子最小的,因此他格外疼爱,并且寄予厚望,悉心栽培。今日刘为约朋友在聚星楼吃饭,而刘为有早到的习惯,他宁可自己等别人,也不愿意别人等自己。可就在今天,恰恰在等朋友的时候遭遇如此横祸。
唯一的儿子被打死,刘纵横悲愤交加,势要报仇雪恨。他责令京兆府限期捉拿凶手归案。
这伙闹事的人正是潘晟杰派去的,他们分为两拨,第一拨人假装醉酒闹事,另一拨在旁边见机行事,如果需要帮手的就上前,如果不需要就按兵不动。
第一拨人挨了刘为的打之后心生怨气,后面出手就有点控制不住力道,没想到把刘为给打死了。潘晟杰在得知手下人打死人后,也是极为恼火。在愤怒之余,他拿出银两,安排这些人逃往外地,暂时不要回到京城,等风头过了再说。此外,他又派人暗中打探京兆府的消息,当得知被打死的是刘纵横的儿子,他不免的惊出一身冷汗,双腿直打哆嗦。在短暂的恐慌过后,他逐渐恢复镇定,一丝寒光从他眼角闪过。
几天后,京兆府查到线索,在闹事的人里面,有一个人名叫马六,此人无正当职业,在京城也没有固定住处,但是却出手阔绰。顺着马六的线索,京兆府很快查清了其他几人的身份,得知这几人现已逃往徐州。
京兆府迅速派人赶往徐州,可不巧的是,到达徐州后,徐州府衙传来消息,这几人都已经被人杀了,而且被杀的时间都在深夜里,凶手杀人手法干练,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京兆府的衙役去查验尸体,发现尸体里少了马六。
衙役们猜想,马六是不是逃过毒手了,可是又没过几天,有渔民在河里发现了马六的尸体。一时间所有的线索又全部断了,京兆府尹陷入迷茫和困顿。
师爷建议调查一下那天准备和刘为一起吃饭的那个人,但是经过一番排查后,发现他也没什么嫌疑。
面对刘尚书的不断施压,京兆府尹是寝室难安。这天夜里,他刚刚躺下,一闭上眼睛,突然想到这些人是到聚星楼闹事的,刘为只是打抱不平而已,那么他们应该是聚星楼老板有过节的人。
想到这里,京兆府尹派人连夜提审聚星楼老板,据丁老板回忆:他这个人做生意一向与人为善,很少得罪人,更谈不上与结仇了。只不过,前一阵子,潘侍郎的夫人提出来要买下聚星楼,被拒绝了,她会不会因此而怀恨在心呢?
由于罪犯可能牵涉当朝户部侍郎,京兆府尹就将此案上报刑部,由刑部接手继续审理。可偏偏不巧的是,刑部尚书赵桐是刘纵横的对头,两人一向政见不合,于是这个案子就一直这么拖着,始终没有下文。
刘家人多方活动,终于从京兆府一个衙役嘴里得知潘晟杰夫人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奈何刑部却迟迟上门捉拿提审。
刘纵横决定找潘晟杰算账,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是无凭无据。怎么才能把人往死里整呢?
刘纵横想到北朝入侵时兵部那两百万拨款的事,可是这件事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况且现在去揭盖子,如果朝廷详查下来,不光潘晟杰有事,私分军费的官员和将领都要倒霉。为了扳倒潘晟杰,就得罪一大帮子人,这个成本确突太大了。但是转念一想。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刘纵横把心一横,向皇帝上了一封奏折。
这里要说的是,皇帝虽然好色,但并不是完全不理朝政的,要不然他就做不了这个皇帝。
他不回复的奏折是那些规劝他的奏折,一般奏折他还是要过目的,毕竟要把权力牢牢的握在手里,这点上他还是很清醒的。
潘晟杰为了自保,决定放下架子,去求皇帝身边的那几个小人,虽然在这之前潘晟杰一直从心底鄙视他们,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这些人唯利是图、见钱眼开,在收了他的厚礼后,纷纷表示要帮他摆平,然而皇帝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摆平的。
在碰了一鼻子灰后,这些人纷纷向潘晟杰表示已经无力回天了,他只能自求多福了。
送出去的礼又不能要回来,可是事情又没办成,潘晟杰心里实在是窝火,可是现在生气也没用,还得想办法,潘晟杰看着自己的老婆,忽然计上心头。
几天后,刘纵横被勒令告老还乡,军费案停止审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