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前的早晨,我正在开早会,母亲没有如往常一样事先在微信里问我有空没有,突如其来地给我打来电话。接起电话的一刹那间,我预感到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双腿当时莫名地颤抖,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母亲带着害怕和无助的口吻告诉我: 儿子,妈妈跟你说个事,今天和你姑妈去三院了……还没等母亲说完,我打断了她,问道: 怎么了妈妈?
我很害怕,当时眼泪就在一瞬间就流了下来,我害怕她告诉我她得了绝症。母亲接着说道: 也不是什么急病,医生说我得了糖尿病,要立即住院。
又是一瞬间,我浑身上下仿佛被卸掉了挤压多年的重担,从没有过的舒坦。我对母亲说,妈妈你别怕,儿子现在就回家!
我很少在母亲跟前自称“儿子”,我觉得那样有些矫情,和“我爱你”一样,我说不出口。母亲说: 妈不怕……
安慰完母亲之后,我去了趟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流。
和团队交代完琐事之后,我就匆忙往家里赶。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我脑海里浮现出的都是母亲往日的唠叨和操劳,想起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早点成个家……于是眼泪又开始不争气地流。
到达张家港第三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四点半了,母亲早已躺在病床上挂水,睡着了。姑妈说: 早上医生一查血糖28.7!你妈当时就吓哭了,说你还没成家……
我鼻子一酸,再也撑不住了,我对姑妈说,我去抽根烟。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醒了,他问我晚饭吃了没。我带着责备的语气对她说: 我不要紧,你怎么样妈妈?母亲只是说蛮好的,还伸出打吊针的手嘱咐我把堂姐们送的香蕉拿去吃了,说她不能吃。
从未有过的一股暖流在我心头上划过,我终于真真切切地体会到那句“这世上只有父母会对你不计回报地好”的含义……
送走了姑妈之后,主治医生趁着我离开母亲的间隙把我叫到办公室里,告诉我母亲CA199指标超高,我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所在,医生很严肃地告诉我这项指标的异常可能预示着胰腺癌、胃癌,或者是肝癌……他为了不影响我母亲的情绪,故意选择只告诉了我一个人。
我只觉得遭受到五雷轰顶般打击,差点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给医生下跪,求他救救我母亲。医生看我脸色不好看,就安慰我说: 现在还不能确定,也有可能是糖尿病引起的,这个指标也许伴随着今后的治疗会下降,如果CA199下降那就没事,我们先保守治疗,观察一下。
我强忍住眼泪回到病房,跟刚才一样像模像样地嘱咐母亲今后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母亲不以为然地说: 这个病死又死不了,活又活受罪,我想得开……我冲着母亲责备道: 什么死不死的!一天到晚瞎说八道!
就在这个档口父亲送完小便样本回到了病房,看见我正冲着母亲责备,只得假装教训我,叫我注意点影响。我心里当时五味杂陈,一个人走出了病房,翻遍整个微信通讯录也找不出个人来寻求安慰,我只得自己强忍着。
吃完晚饭后,母亲跟我说晚上帮我安排了一次相亲,叫我无论如何也要去见一见。如果是平时,我百分之百会拒绝,但是这次我爽快地答应了。为了让母亲开心,我特意去街上买了一身西装,我和她开玩笑地说: 当年我爸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西装笔挺。母亲说: 你爸没有你帅!
……
写到这里我再也写不下去了,我真的觉得这六天过得比六年还漫长!每一次陪着母亲去做检查,我都是提心吊胆的,深怕哪个指标又出现了异常,深怕听到那两个字……
直到今天下午三点左右,医生告诉我CA199下降了,所有化验结果除了血糖一项,其它均无大碍。我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太煎熬!太担心!太害怕了!
从未如此坚定地渴望成功,从未如此坚定地盼望成家,从未如此深信不疑地明确一件事——我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坚强来自于我的母亲。
这六天里,母亲一直在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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