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桔子的善意

外婆家回浦东好远的路程，小小还是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一位银发老奶奶。因为戴着口罩，我用眼睛笑了笑，表示肯定。

过了会儿，她凑在我耳朵让说，那位姐姐哭了。我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过去，一位带黑色大镜框的姑娘把头往后仰，搁在窗台上，当她头回正的时候，的确我看到她眼眶红了，她是为了不让眼泪带下来，才仰起了头。试了试，可能觉得不好使，所以回正了头，拉上了卫衣帽子，躲在里面哭。车厢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安静，能清晰地听到她的抽泣声。

小小轻声对我说，这个姐姐是不是失恋了？还是家里人生病了？哭这么悲伤，我们是不是要安慰她一下。问我，妈妈你有糖吗？我说没有，我也觉得悲伤的人，吃一点甜应该会好受一点。于是小小翻遍了她的书包，就只有一个桔子，直后悔不应该把那块鸡蛋仔吃了，问我桔子行不行？我说，肯定行，桔子也是甜的。

拿着桔子的小小，犯了难，不好意思去给，也不知道说什么，又怕被拒绝，来回揉捏着桔子，说这桔子有点丑，不知道会不会不甜，要是很酸怎么办？我说，没事的，这就是个心意，所有的善意都是甜美的。

我鼓励她，说我们离下车还有八站，你还可以心理建设一会，我们下车前的一站，你去给姐姐，被拒绝了也不打紧，反正马上就下车了，但如果这之前姐姐先下车，等她站起来准备下车，你就去给她。

就这样小小拿着桔子在这个包裹得严严实实沉浸在自己悲伤里的姑娘前面，站了很久很久，像似一路守护着她的悲伤一般，我竟有一种感动，居然有时候我们可以这般默默守护一个陌生人。

在我们下车前的三站，小姑娘起身走向了门口，小小急了，跑过来问我，妈妈怎么办？怎么办？我搂了一下她的肩膀，用力按了按，说去吧。

不一会她回来了，有点小失落说姐姐什么也没跟我说。我说桔子呢，她收下来的吗？小小说，收下了，我还说了姐姐，别难过了，这个桔子给你。可是，妈妈，她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回我？我望向车门，小姑娘拿着桔子在回消息，但我看到桔子拿得很牢。她并没有马上下去，而是又过了一站才下，下车的时候，她双手反手在背后，手里拿着桔子。

我跟小小说，不要介意姐姐有没有回应你，这个姐姐肯定没有听到你说什么，因为她带着耳机，但是说什么并不重要，你逗留在她前面很久她肯定感受到你的善意了，所以她接过了你的桔子，不觉得突兀或者拒绝。我也相信拿着桔子的她，会涌过一丝暖意。而且，重要的是善意的表达，是我们自身的需求，因为你会为了当时没有这么做而感到些许懊悔，所以你善意表达后的回馈，其实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我给小小看了看刚才随手拍的那只让她纠结万分的桔子照片，问她这只桔子是不是很美？

她看了看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