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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杂文集华盖集-补白》说诳、变通和五分钟热度

《鲁迅杂文集华盖集-补白》说诳、变通和五分钟热度

作者: 昨日花开满树红 | 来源:发表于2024-09-18 22:18 被阅读0次

    补白即填补空白,主要指用来填充报纸或期刊的空白的短文。鲁迅的这一篇文章分为三个部分,写作于三个日期,分散发表于《莽原》周刊的第十期到第十二期上。只是后来结集出版时,给它们起了个《补白》的标题放在了一起。

    第一部分,讲的是国人的说诳,或者说自欺欺人。

    一战结束后,以英、法为首的协约国宣扬他们打败了德、奥等同盟国是“公理战胜强权”,于是立碑纪念。北洋政府因为曾经派遣三十万华工参加协约国一方从事体力工作,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也是战胜国,就在北京中央公园(今中山公园)也建立了“公理战胜”的牌坊。可是,打脸来得也快。在一九一九的巴黎和会上,英美等国支持日本继承德国在华权益。那些西方世界的老爷们根本没有把中国看作战胜国,我们只是他们手中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可惜了死在欧洲战场上的那五万华工。

    第二个例子是宋人杂记中的一则无可奈何的笑话。金人有弓箭,宋有锁子甲;金人有四太子,宋有岳少保;金人有狼牙棒,宋人无可匹敌、无可奈何,只好答道:宋人有天灵盖。敌人的大棒挥舞下来,我们只好用脑袋去抵挡。

    现在的强弱之分固然在有无枪炮,但尤其是在拿枪炮的人。假使这国民是卑怯的,即纵有枪炮,也只能杀戮无枪炮者,倘敌手也有,胜败便在不可知之数了。这时候才见真强弱。”武器固然重要,但掌握武器的人更重要。鲁迅又借题发挥把矛头指向了复古主义:复古是容易的,只要把压在箱子底的瓜皮帽、长衫、水烟筒拿出来拍一拍土就能接着用,而革新就困难多了。

    接下来,鲁迅又批驳了“中国人是爱和平的”这一说法。既然爱和平,何以军阀连年征战不休呢?或者可以改成:“中国人对外国人是爱和平的”——那不叫爱和平,那是因为打不过人家,自欺欺人罢了。

    第二部分,讲的是国人的变通。这种变通,是一种在毁坏既定规则前提下的功利主义的价值选择。

    第一个例证。清末的时候,社会上视革命党为蛇蝎;辛亥革命之后,“漂亮的士绅和商人”便纷纷冲上前来跟革命党套近乎。

    第二个例证。佛教刚刚传入中国时大遭排斥,后来影响力加强后,信众云集。有的地方已经将孔子、老子、释迦牟尼、耶稣基督、穆罕默德供奉到了一起。类似儒释道“三教合一”这样的情形,也只有在中国能存在。

    鲁迅感叹,“谁说中国人不善于改变呢?每一新的事物进来,起初虽然排斥,但看到有些可靠,就自然会改变。不过并非将自己变得合于新事物,乃是将新事物变得合于自己而已。

    歌颂亲戚关系的时候,有慈呀、爱呀、悌呀这些美好的词语,到了打官司的时候,亲戚就变成了“孽亲、枭亲、兽亲”。清代竹林浪叟甚至还编辑了一套四卷的打官司教科书《萧曹遗笔》,里面归纳总结了大量打官司时能用到的对亲属的恶称。

    清末著名的革命家和学者、鲁迅的老师章太炎先生,因为为人放荡不羁、爱发议论,就被统治者起了个“章疯子”的绰号。既然是疯子,他的话自然也就是疯话了。

    《鬼谷子》中有一种驭人术叫“飞箝术”,“用之于人,则空往而实来,缀而不失,以究其辞。可箝而从,可箝而横,可引而东,可引而西,可引而南,可引而北,可引而反,可引而覆。虽覆,能复,不失其度。”大致意思是,通过空洞的赞美之词来诱使对方说出自身的实际情况,从而有目的地引导他,主导他的思想,使之拜服在你的脚下。

    不由感叹国人对于这一门飞箝术的精通。纵横捭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究其根源,都是为了利益。

    第三部分,讲的是袖手旁观者对于学生爱国热情“五分钟热度”的嘲讽。

    五卅惨案之后,爱国学生上街演讲、游行,希望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唤醒民众。可也有冷眼旁观者,嘲笑学生的行为是青年人的“五分钟热度”。客观上讲,事件的发生必然有一个起因、高潮、逐渐冷却的过程。然而,不能因此说学生的爱国行为就没有意义。学生以自己的满腔热血和爱国热诚,宣传和鼓舞民众,旁观者又有什么资格冷嘲热讽呢?所以鲁迅愤慨地说,“这“五分热”是地方病,不是学生病。这已不是学生的耻辱,而是全国民的耻辱了;倘在别的有活力,有生气的国度里,现象该不至于如此的。外人不足责,而本国的别的灰冷的民众,有权者,袖手旁观者,也都于事后来嘲笑,实在是无耻而且昏庸!

    而当谈话对象转为学生,鲁迅的态度就变得温和而宽厚,他劝诫学生不必太过苛责自己。克服“五分钟热度”的方法,就是一边过好生活,一边向自己的目标前进。“譬如自己要择定一种口号——例如不买英日货——来履行,与其不饮不食的履行七日或痛哭流涕的履行一月,倒不如也看书也履行至五年,或者也看戏也履行至十年,或者也寻异性朋友也履行至五十年,或者也讲情话也履行至一百年。记得韩非子曾经教人以竞马的要妙,其一是“不耻最后”。即使慢,驰而不息,纵令落后,纵令失败,但一定可以达到他所向的目标。

    这和荀子在《劝学》中说过的意思差不多了:“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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