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初冬，爷爷六十多了，年轻时还没解放跟着太爷爷他们打鱼干活给大户人家当长工受了不少累，年轻时透支了太多体力，虽然六十多岁显得很老，又得了一次脑血栓，半个身子不得劲儿，他每天都早睡早起，天还不亮就起来出去遛早，已经成为习惯，遛早回来奶奶也差不多做好早饭了，把被窝的我叫起来，洗脸吃饭，这天我还没醒，背说话声吵醒了，看看天还没亮，心里说怎么这么早呀，睡眼朦胧的我借着灯光看见爷爷坐在炕沿上抽卷烟，他的烟都是在农村大集上买的烟叶子自己卷的，一颗一颗的，一边抽一边跟奶奶说，今天一觉醒来太早了，又睡不着了，就穿衣服出去遛早，外面黑咕隆咚的看不清路，反正都是每天走的那条通地里的路（我们这边在过去每年都有涝，满洼野地都是水，六三年以后河道疏通就没有水了，一片土地，春种秋收，只有雨季雨水多沟满濠平了地里才会有齐腰深的水泡几天，抽到河道里排走）虽然天黑看不清路，仗着每天都走习惯的在路上遛早，走着走着就看见前面的景物不对了，一片高粱地挡住了路，爷爷心想，这都过了立冬了谁家这么懒还没收高粱，这不糟践了嘛，四处望望也没路了，天天这么走也没看见高粱地呀，迷路了？走的时间也不长呀，离家没多远，算了，穿过高粱地找找路，一会天亮了分清方向再回家，这样想着就伸手拨开高粱往地里走，一脚踏进高粱地，就感觉前脚踩空，往前一栽轱辘滚蛋的轱辘着往下跌，爷爷慌忙想稳住身子停止轱辘，滚了几下子半身手脚扎在泥里了，陷的还挺深，再加上脑血栓半身没劲，自己也拔不出身子，定了定神看四周，哪有什么高粱地，就是每天走的那条路旁边的水沟，冻了薄薄的一层冰，从上面轱辘下来了，棉裤棉袄的都湿透了，半身在泥里陷着也抽不出身子来，这怎么办呀，又疼又冻，天气还黑着这不要命吗，爷爷挣扎半天，出不来，喊人吧，每天都会有几个老头来这边遛早，喊喊万一他们听见了呢，挨个喊了几遍他们的名字，没有回应，今天起的太早了，那几个老头还没来呢，过了好半天了，一个骑自行车出村赶集的在路上过，爷爷听见有声音赶忙喊他，那人听见放下车子，下到沟边给爷爷拉上来，那时候人们心肠热，不管认不认识遇见了肯定帮忙的，拉上来坐在路边问爷爷，你这怎么回事呀，爷爷把遛早起早了看不清路的事说了一下，那人说大伯呀这才几点呀，现在天还黑着呢，我要不是赶集起早占地方去也不用这么早，再到天亮等人发现非把你冻坏了，我给你送回家吧，也不远，车子上有卖的货，带不了人，俩人慢慢溜达回来了，人家也没进屋，骑车赶集走了，爷爷进屋换掉湿棉衣服坐炕边抽烟跟奶奶念叨，奶奶说你起的也忒早了，准是出去遇见小鬼打墙了。我也醒了，躺被窝听着就问奶奶什么是小鬼打墙呀，奶奶说：小鬼打墙就是没事的小鬼，半夜出来玩看见过路的人跟他闹着玩，给你面前弄上幻影，让你迷路不知所措，他们看着你在熟悉的路上迷路急的团团转他们就乐，这是闹着玩儿，不是害你，可是人不知道呀，就在原地打转走不出去不着急嘛；我说这怎么办呀，奶奶说，也不要紧他们玩乐了一会就过去了，在不就有人在旁边喊你叫你走出去，实在没人喊，你自己也意识到了小鬼打墙，你就骂街，小鬼们是出来玩找乐的，一听你骂他们他们感觉无趣就走了。接着嘱咐爷爷，以后别起那么早了，醒早了不愿意躺着坐屋里待会，现在也有钟点了，看看点，按照时间再出去，天亮了也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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