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的样子

秋的样子

在大家赶着到山中看红叶之时，我也迈出家门，想寻得你的样子。

开车的人一路疾驶，我不敢多眨几下自己的眼睛，生怕错过太多。一马平川的向北方原野，平整而一望无际，偶有几行杨树、几片村落点缀其间。即使是囚于狭小的车厢内，也能感受得到窗外开阔的神清气爽。于是，一垄一垄被农人塑造的笔直的绿色便嵌入眼中，这是新生的表子。在世间人感叹“秋意浓，欲添衣”之际，它们迎着降温来了。没有雨水的滋养，它们竟工工整整的钻出来了，像一列身着绿色校服的听话小学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乡野间的这抹绿色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来了。它们淡淡的，依偎于温暖的淡黄色土地间，不张扬，不炫目。

开始进山了，道路两侧的植被并没有被红色所充斥，依然是绿色。只是这绿色与那新生的麦子不同，与那炎夏的浓绿也不同。这绿色变得疏淡了起来，似乎是漫长的炎夏剥去了它一层一层的外衣，让它变得单薄起来。单薄的似乎能被视力穿透，单薄的似乎会被穿梭的风吹焦。

越往里走，我的担心越被证实。路边的叶子像生了病一样，不再是飒飒的抖擞，而是耷拉了自己的身形。是累了吗？毕竟是和太阳斗了整整一个夏季，还有稍燥 的半个秋季。如今，自己光鲜的绿没了，太阳那炙热的烤也没了。你终于夺取了太阳的部分骄傲，将它金黄的光芒一点点印在自己身上，才有了这介与黄与绿之间的黄绿色。若是你曾孕育的那些鲜花与硕果能得见你今日的容颜，它们定会为你的不屈骄傲吧！

车至深山时，我于惊叹中跳出车外。一向平凡的被人遗忘的树种——杨树，成片成群簇拥在这深山中，展现出一种在花园里找不到的美。灰白色的树干，笔直的向上，向青天举手。没有旁逸斜出，没有色彩斑斓，只有一树的嫩黄。曾在河大的校园里见识了银杏一树一树的金灿灿，不是果子，而是叶子。所以，我疑心自己的视力和这初见的印象。走近，一步一步，抚摸树干。粗糙的树皮，心形的叶子，消除我的疑虑，证实我的所见。杨树，真的是杨树！它们选了这么一处山水腹地，如此静谧，除了山风拂动树叶的声音，就是那从山石上哗哗而下的溪水声。

低调的杨树，是想避开尘嚣，于这里隐匿自己的美吧！可还是被我这样执着的寻觅者觅到。我不敢大声喧哗，生怕打破这片黄色的安静。我仰视这一树的鹅黄，倾情对视间，我的心间一片清明；我俯视脚下厚厚的落叶，它们是又一个颜色，干枯的焦黄。任何一个时代的变化，都需要一些勇敢的先驱者。它们大概就是杨树界的先驱者吧！脱离枝干，孤寂而下，润泽一天天消失，直至干枯而死。它们完成了与太阳抗争的使命，将黄色根植于生命的终端，虽死犹荣。脚下的落叶已遮住了地面的碎石。我轻脚慢行，低弱的沙沙声，仿佛一首悲壮的生命挽歌。同行的人与我一样小心脚下，大概觉得这是对生命最大尊重吧！

我们寻了一处石墩坐下，静享这秋的美，一直以来想觅得秋的样子的困惑没有了。在我心中秋的样子，就是叶子的样子；叶子的生命历程，就是秋的生命历程。由绿至黄，绿象征着生，黄意味着收获，也意味着终结。为着收获的梦想，不止的努力，不止的抗争，直至所有颗粒归仓，所有瓜果摘落，秋便完成了它的使命。吸聚走太阳所有的精华，沉静于大地的怀抱，为新生命的孕育储备下充足的养分，留下清冷的太阳给肆虐的冬。

“哗哗，哗哗”，秋笑了，又一群黄色的天使飘落。我伸手接住，一片，两片，轻呵气息将它们温暖的吹落。一切都准备好了，让冬来得更凛冽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