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给叔伯拜年,大年初二给亲戚拜年,这是从我记事起就有的规矩。
今天是初二,没有回老家过年,依然坚持逐个给几个舅舅打电话拜年,虽然只是寒暄了几句,但这感觉其实挺好的,这一天说啥都舒畅,都温暖。
前两年回家过年,看到老家拜年的这个习惯,亦如三十年前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如今年岁大了些,发现拜年里有许多潜藏的东西挺有意思的。
先说下我生长的这个乡村。我生长的这个乡村大概有60户人家,祖上源头上应是两兄弟,传下来两支,形成现在的两房,各房户数差不多。
大房的辈份比我们长,同样年纪的人,一般致少长我们一辈,因此碰见大房的人都得往长里叫,不致于得罪人。
以前老人很讲究这个,记得小时侯,一时犯糊涂把一老者的辈份叫晚了一辈,他扭头就走。不过小孩子在一起是不讲究这个的,可以直呼其名。
拜年的习俗一:晚辈要先给长辈拜。
长辈会在家里等着,晚辈们来了,他才会一样去你家去拜年,如果晚辈没来,他也不会去了,还会说你不懂事。
我这里讲的长辈,晚辈是指辈份。我们家的辈份低,因此每年都得早起!不过现在好像不是很讲究这个了。
还有一个不太讲究的细节是,很小的时候,拜年是要给长辈磕头的,现在不用了。
拜年的习俗二:拜年可不可以不去?答案是不行!
这应该是最重要的一条。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都要走到,一户都不能少,哪怕只进门说声“拜年啦!”,然后扭头就走都沒问题。
但是你如果不上门或者忘了,那麻烦就大了,会出现这样几种情况:两家今后一年不再来往,哪怕路上碰到也形同陌路不会理睬;虽然来往也不那么亲热了,心里有疙瘩,他会认为你瞧不起他们家。
总之这是件麻烦事,因此我们这房总是每家派一两个代表集中在一起,然后以大部队的形式逐家逐户走过去,一路开着玩笑聊着天,很是热闹,这也是我童年记忆里关于拜年最好玩的事情。
当然也有借拜年上门化解矛盾的,乡村里一年中田间地头,屋前屋后,你来我往,免不了产生些磨擦与口角,吵一架不来往了,如果初一上门拜个年一年的恩怨尽销,两家又重新开始来往了。
这倒也挺好。但是如果有矛盾的一家上门了,另一家不回个年,这矛盾就结深了。有时大伙全起哄着把不太愿意上门的推进去,一方面是好玩,一方面有时还真能帮别人化解矛盾。
拜年的习俗三:要会说吉利话,不吉利的话千万不要讲。
到了别人家,你得开口闭口全是吉利话,什么恭喜发财、心想事成这些话都很LOW了。
我印象比较深的好听的吉利话有:夸一家之主的“东进遇财西进遇宝”,夸老人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夸女人的有“越活越年轻”,夸小孩的有“一代胜一代”……
还有好多吉利话记不清了,反正那几天到处洋溢着祝福的欢乐氛围,那种感觉真好。
这几天会说吉利话的人很受欢迎,主人高兴了会留你在他家喝酒,会给你散烟,给糖果。
我父亲就是说吉利话的高手,他能把吉利话说成顺口溜,编成段子,张口就来,而且根据每家人的情况不同有针对性的进行改编,加上他嗓门特别大,于是总是搞得气氛很热闹。
遗憾的是,我父亲的这个优势我是一点都没有继承。
我总是在心里模仿我父亲的样子,设想好了怎么说,也设想好了会有他那样的欢乐气氛,然而真正说出来,效果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往往是丢一句很LOW的“给您拜年了”,然后就打算逃走,于是主人追出来一边塞糖果,一边问,看哈子,这是哪屋里伢。好不尴尬!
后来我发现我们拜年的大部队里的一群小孩子都是这个样子,加上人多,还轮不到小孩子说话,也就图省事,不再在心里排练了,在心里想着不说不吉利的话就行了。
拜年的习俗四:不得不说的压岁钱。
湾下叔伯是不用开压岁钱的,爸爸这边的伯伯叔叔,妈妈那边的舅舅姨是一定要给压岁钱的,还有那一年结婚的新娘,那年出生的小孩要专门接来办年酒,也得给钱。
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这也是拜年里最为敏感的问题之一。给多少怎么给似乎开过会似的很统一。
但是也有些问题,有些不对等的情况,比如说一家没小孩而另一家小孩很多,那就完全不对等了,一家开出大量的压岁钱,一家得到大量的压岁钱,有钱大方点的不太计较,小气点的得了便宜暗自窃喜,吃了亏的暗自神伤。
这个压岁钱你来我往之间全是待人接物之道,太复杂了!哈哈!
老家里的这种拜年仪式,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兴起的,如今我体会到的是这里头满满的年味。
拜年其实体现的是对长辈的尊重,是对新年的祝福,既是祈福也是送福,是忙碌了一年的乡民们互相走动联络感情,更是一种欢乐、祥和、温暖的氛围。多好的事情啊!
只是形式上是否复杂了些?真正坐下来好好聊聊的时间是否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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