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可酸了。她发现自从毕业之后,真的很容易柠檬精附体,不是在酸,就是时刻准备着酸。
明明都是二十来岁,都一无所有,都出来辛辛苦苦地搬砖,每天为房租操心,为吃饭发愁,为不得不晚睡和不得不早起,还毫无理由的加班而惆怅。
但是总有些比自己命好的家伙,总是能意外获得些什么东西,然后一下子动辄比别人少奋斗十年八年。
前些天冯可出去和闺密们吃饭,闺密说家里给她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那里交通非常方便,还离闺密的工作单位很近,也就是五六站地铁的距离,还说等过段时间都弄好了,以后大家就多了一个“据点”,能自己在家里吹着空调涮火锅吃。
大家说的时候都是眉开眼笑的,但是散了席,冯可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她想到了自己跟人合租的小破出租屋,因为朝向和楼层的关系,夏天热冬天冷,更要命的是,因为在顶楼,房顶年久失修,总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每年的雨季过去,墙的周围随便一看就能发现好几只恶心的潮虫。
室友的生活习惯和她不同,总是在她早上起床刷牙洗脸之前上完当天份的“大号”,让冯可每天刷牙都伴随着臭味。
老城区的房子,年纪比冯可还大,年久失修,断电断网都是常有的事,别说在家里开电磁炉做饭,就是开着几个电器的同时用吹风机,都存在跳闸的可能。
闺密的房子是南北朝向,卧室干净整洁,洗手间宽敞明亮,房子虽小,各式厨具家具一个不缺。如果闺密不说买房的事倒也罢了,毕竟冯可每天都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不习惯的,但是闺密一说出来,冯可心里就一条一条蹦出租房的不好来,弄得心情也不好了。
回到家里,室友在看直播,还是外放,整个房间充斥着女主播做作地撒娇声和无聊吵闹的音效。冯可心里头一阵无名火,当即就吼了出来:
“你能不能戴耳机!”
吵闹声戛然而止了,室友明显被吓了一大跳,冲着她就吼了一声:“撞鬼了?TM有病吧?”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一场架算是不得不吵了。
这场架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以室友一句“不爱住别他妈的住!你搞清楚,这是我租的房子”结尾了。
室友这话一出,冯可瞬间没了底气。是啊,这可是室友租的房子,找她合租的而已,这个月眼看着要结束,下个月室友如果说不跟她合租,那冯可又得找地方住了。
冯可闭嘴了,虽然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但是也只得闭嘴,如果她不想为下个月的住处而奔波的话。
活得可真窝囊啊,被一个小自己两三岁的室友将了一军。
从那天开始,冯可和室友就开始冷战了,本来合租一间房,两个人好歹还能互相照应,但是现在,冯可觉得这人不害自己就已经很好了。
一起长大、同一个学校毕业的同龄人有房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冯可只觉得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上班没多久,冯可看到八百年没见的董事长来了,不由翻了个白眼。这人姓石,在私底下被大家称为“老事儿”,只要他一来,必然得兴师动众,全公司上下没有一个能消停的。
果然,下班的时候,“老事儿”在办公室里面,没有要走的意思。俗话说“‘老事儿’静悄悄,必定在作妖”,公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老事儿”不走,谁也不许离开公司,所以全公司百十来号人,定定地坐在座位上等到“日理万机”的“老事儿”。
但据秘书说,他啥也没干,只不过放的电影还没看完。“老事儿”别的本事没有,找事的本事可一个顶俩。
上一次他半夜十二点多在公司的大群里面发了一篇垃圾鸡汤文,包括冯可的20多个人没理他,结果第二天早上就被“通报批评”,扣200元钱,说是工作态度不积极,消极懈怠。有些公司,还真是把自己当公司呢,冯可恨得牙根痒痒。
正在百无聊赖地坐着,冯可前公司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发来了微信。
“亲爱的,我换工作啦,工资多了1000多呢,还双休!”
“word妈呀这么好?你怎么面试上的!”
聊着聊着,同事告诉冯可,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也完全没有准备什么,也不知怎么的面试就过了。
冯可又酸了,不酸也难。别人运气好摇身一变,有了个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而冯可自己,每天面对着一个酷爱搞事还非常抠门的领导,到现在已经快两年没有涨工资了。冯可苦笑一下,不由叹了口气,那句老话说的真对,同人不同命。
“走啦,董事长要开会。”两下一比较,冯可只觉得心里头一股子无名火,灼得五脏六腑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
直到出了电梯,冯可才陡然意识到,刚才看见“老事儿”的时候没有带上标准的“职业假笑”,这要是被发现了,又会无端地又招来一顿骂,冯可懊恼地叹了口气。
可是还没等她缓过来,没过了两天,冯可又听到了楼下邻居嫁了个有房有车的北京土著的消息。从闺密买房,到同事跳槽,再到邻居嫁人,这段时间,冯可整个人好像是泡在了柠檬缸里面。
她觉得真的很不公平,明明自己的努力也不比别人差,明明自己的能力也是不错的,可是成年人的世界,有的事情并不是靠本事。
一连好几天,冯可的状态都非常不好,每天心情奇差,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也不跟同事说话。家人看出了冯可的消沉,以为出了什么事,一遍一遍地问。
但是冯可总不能跟爹妈说别人有房、有好工作、嫁了个好人家之类的话——这无疑是给家人添堵。所以任凭父母怎么问,冯可都只是一句“没事”,问得急了,还直接挂了电话。
“这下可好了,彻底没人理我了。”冯可想想自己现在白天不跟同事交流,晚上和室友冷战,还挂了家里的电话,不由苦笑了一下。
如果不是那件事,冯可还不知道自己要这样多久。晚上十点多钟,冯可突然觉得饿,出去想买点吃的。
走在路上,也不知是天黑没看见,还是有心事没注意,正当横穿小胡同的时候,一辆电动车从黑暗里疾驰而出,冯可躲避不及,一下子被撞倒在地,衣服还挂在电动车上“刺啦一声”撕开,连她自己也被拖出去一小段。
被撞的一瞬间,冯可觉得自己要死了,直到听见电动车骑手的怒骂。
“过个马路想啥呢!真服了!”骑手下车怒骂,“刚打半天铃,你聋啊!”
冯可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没有哭,没有回嘴,没有站起来,只是愣愣地坐在原地。冯可真是被吓得魂都没了,本来在想事,突然冒出这么一出,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小哥早就骑车跑没影子了。
这个胡同口没有监控没有行人,换句话说,如果出了什么事,连人都找不到。冯可害怕身体有什么问题,还是去了医院。好在除了一些擦伤和淤青之外,没有什么大问题,花了小几百从医院出来,冯可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因为伤,冯可请了几天假,在出租屋里修养身体。这次事故后,她好像一下子想通了。什么别人有房,别人跳槽,别人嫁人……别人有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这些天心情不好,冯可书也没看,剧也没追,连好吃的都食之无味,还把人际关系弄得这样糟糕,这又是何必呢?
别人的东西是羡慕不来的,不管怎么柠檬精也没用,除了把心情弄得很糟糕以外没有任何作用。而无论何时,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最重要。怎样都过都是一天,又为何要不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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