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空气，我依然爱你

如果我是空气，我依然爱你

      凌晨两点，我是一个晚睡症的人。手机屏幕前一秒还播放视频，下一秒被一个陌生电话中断。我鲜少接除了通讯录以外的电话，但考虑同城，迟疑两三秒。我按了接听键。

  “喂？”我象征性问了声。没有回应，我把手机从耳边放在手掌，准备挂断。

    “苏番。”干涩陌生的男音。

      “谁？”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黎西。”

        黎西，这些年，活在我想象里的男人。安安谈起他的时候，我总在脑海里勾勒他的轮廓。

      绕在朋友心尖的人，给我打电话，我穷尽思索，也想不出缘由。

      “什么事？”

        “10月2日我的婚礼。”电话里的声音停顿，而我心里却莫名空泛起来，“你告诉安安了。”一股酸涩开始包围我，我想我大概明白这通电话的含义，也似乎看见一个在黑夜里啜泣的女孩。

        如果说曾经那是一场没由来的暗恋，这些年，安安没有断点的等待，需要一把钥匙来解开心锁。我知道，这是他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没有犹豫，我拉上安安参加了黎西的婚礼。

    出发前，她从衣柜里捧出一个系着丝带的盒子。她的手指颤抖的推开盒子，把一条精致的蓝色裙子铺在床上。

      “蓝色多好看啊，我很喜欢这个颜色。”安安眼里藏满了小星星。

      我点点头，算是回应。爱一个人，大概是会喜欢他喜欢的一切，包括小细节。

      那条裙子我帮她穿上，因为她手抖的拉不上拉链，差一点气急败坏的撕破裙子。我按住她的手，帮她整理。

    “看，大头，多美的新娘啊。”安安站在落地镜前，自我欣赏。

      她的样子像是魔怔了，但我没有打断她。如果老天赐了一个梦给她，那么今天就让她把这个梦做到极致。

        我和安安一样忘记那场婚礼的所有细节，我们蜷缩在婚宴最不起眼的角落，似乎两个发呆的观众在看一场电影，让我有点印象的是俊朗的男主角和温婉的女主角。

        安安在我身边一言不发，只是端起面前的红酒杯一口接一口的灌。我看着她，殷红的液体进入的她的唇，再滑向她的喉咙。苦涩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冷……”安安嘴里咕隆了一句，“什么？”我凑过去，“好冷。”

    10月的天，依旧晴朗。我记得我们坐在出租车上，阳光还落在安安的头发上。此刻的她，却在瑟瑟发抖。

    “我去帮你找件外套，等我。”我刚起身准备离开，手臂被人死死拽住。“不，不，大头，我不冷了，我要去厕所。”

    我有些懵，但还是扶起瘫软的安安，她把整个身体都压在我身上，我吃力的拖着步子向前。走了没几步，听见身后人群开始哄闹：“哇，黎西，终于等到你们敬我们这杯酒了。”

    酒杯叮当的碰撞，和着耳边急躁无力的催促，“走。”

      “在呢。”这似乎是我最后的回应。

      之后的几小时，安安把自己锁住厕所里，我等在厕所外面。

      来来去去的人，诧异的盯着我，一个好心的大姐拍拍我：“姑娘，别等了，这有空位呢。”

    我抬起头，挤了自以为礼貌的笑脸，大姐却惊悚的离开了。

    好了，现在我们都是神经病了。没人再管我们，我把头埋在膝盖里。嗅着这一辈子的消毒水味儿和酸臭味儿。

    拉我起来的是一只有力的臂膀，撞进眼里的是罪恶深重的那张脸。当时我把所有的怨气都归结于他，但开口却理智的让我认为别人在操纵我，“她在里面，带她出来。”

    我蹒跚的走到门口，穿着红色旗袍的女子扶住我，我却本能的想要拦住她。

    她笑笑，“我会给她们时间，别担心。”

    黎西背着安安从厕所里出来，安安的头搭在他的肩上，没有任何情绪，像一只断线的木偶。

    在不远处的长椅上，黎西轻轻放下安安，她倔强的挺直了背，目光呆呆的望着远方。

    “安安。”温润的男声唤她。

      “啊？”安安像刚回过神，她侧过头，“黎西！哈哈哈，新婚快乐。”就好似才认出他来。“不好意思，我喝多了，在厕所睡了一觉。那什么……”她开始四处张望，“大头，真是的，也不叫醒我。”

      她以为她拿我垫背，她红肿的跟大兔子一样的眼睛就会消失。

      黎西用指腹缓缓摩擦了她的眼睛，如同不小心碰了沾了水的海绵，哗啦哗啦掉了许多水珠子。

      “别哭了。”他拿手仔细的擦拭她的眼泪。“我，我也不想哭，我，控制不了。”安安无助的抽噎“我不是神经病。”

        我想黎西是笑了，“我知道。”他把安安的头轻轻的放在他肩上。

        “黎西，我喜欢你。”

          “我知道。”

        “黎西，我以前每周放假，都去你学校看你，图书馆，自习室，篮球场。”

        “我知道。”

        “你搬家以后，我晚上下班一有空就去你家小区外面的便利店吃泡面。”

        “我知道。”

        “看，你果真都知道，即便我躲的再远。有段时间，我以为有这种感觉是我病了。”

      “那你怎么不叫我？”安安问。

      “因为，你不想我那么做。”黎西一字一句的答。

        我的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红了起来，我观察身旁人的反应，她精致的妆容下一脸平静。

      “我不善良，所以你们不要感谢我。如果我善良，我就会把黎西让给她。可我做不到，我爱黎西不比她少。不过她比我幸运，她和黎西能轻易的感应彼此，那种默契有时会让我嫉妒的发狂。”她笑起来：“但我的运气也不差，我比她先遇到他。而他们的自控能力也超乎我的想象。”“哈哈哈哈。”她的身体开始随着她的笑声起伏。“一切都要结束了，这是我们大家都希望的结局，所以我没必要小气。”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尽管我并不想承认。

      “你还记得高三你给我补习的最后一次，我提的要求么？”安安抬起头眨巴着眼睛望着黎西。似乎时间一下回到她18岁那一年。

      “一个拥抱。”黎西捋了捋她黏在眼角的碎发。

        “嗯。”安安用力点头，“一个拥抱换了7年不相见。那么，你要不要跟我换一个大的。”

        “好。”

        “吻我一下，我放过你一世。”

          黎西没有犹豫，慢慢凑近安安，在她额上留下一个绵长的吻。

如果我是空气，我依然爱你

        一个吻封印一段情，轻如空气的追寻，终究选择着陆。

      黎西把睡着的安安放在我身边，她眼角残留着泪痕。

    她始终闭着眼，黎西和我们说了再见。

    车子朝着灯光驶去，夜风吹起睡公主的发，如果这是一场美梦，那么，当明天日出，你一定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