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青春的田野里奔跑着,恣意着,尽享儿时生活的多彩多姿。
那时的日子很美,无拘无束,大院里有很多小伙伴,每到吃饭时,我们就端着白色的粗瓷大碗,碗上累着菜,东家西家地串着门,说着叙着,一大碗饭不知不觉就下了肚。
阴雨天是我们最爱的日子,泥巴是我们心爱的玩具,我们把泥巴糊成碗状,然后用力地摔在地上,比赛谁摔的窟窿大。或者用泥巴做成各种各样的车具,坦克,小汽车,自行车等等,然后当成艺术品展览在窗台上。
夏日的午后,别人都在休息午睡,我们却从不知午睡为何物,总是在大院里疯狂地跑来跑去,满身大汗,那时没有防晒霜,没有太阳伞,只有烈日下奔跑的青春和畅快的笑颜。
而所有所有的这些童年的快乐中,总有一个不和谐的身影,时不时地刺痛我们少不更事的心。她就是我儿时的小伙伴--勇儿。
勇儿总是静静的,像一朵生于墙角处的雏菊,默默地绽放着,吐露着属于自己的芬芳。 她似乎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整天像大人一样地忙碌着,每次见到她,她不是在扫地,就是在帮父母搬东西,做生意,要么就抱着一团毛线在织毛衣,似乎总有做不完的事情。
大人们总夸她勤劳懂事,让我们向她学习,但即使如此,勇儿似乎总不招她家人的欢喜,我经常看到她被家人训斥责打,连她的弟弟都可以随意欺侮她。
那时的我活泼好动,颇有几分勇士的心,每每见到勇儿受委屈,总会替她愤愤不平,但身为孩子的我们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但友情却在一天天的相处中生根发芽,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有一次,我们县城庙会,来自四面八方的商贩们挤满了县城,史无前例的热闹,我和勇儿在一个个摊位前穿梭,兴奋异常。我们每人买了一个绸缎做的蝴蝶结,蝴蝶结在勇儿又粗又长的发辫上跳跃着,映红了她圆圆的笑脸。
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我要到另一个城市上高中了,而勇儿初中毕业也就辍学在家,专心帮妈妈做生意, 临行时,勇儿执意要送我一条当时很流行的黑色紧身裤,裤脚处,有一个黑色蝴蝶结,每每行步,蝴蝶就像展翅欲飞的样子,那条裤子,我穿了很久。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天,勇儿很开心地告诉我,她订了一门亲,还把男孩的照片给我看,男孩很清秀,文质彬彬的样子,和勇儿很相配。勇儿谈起他,一副神往的样子,那天晚霞很美,恰似勇儿绯红的脸颊。我由衷地为她高兴,祝贺她找到了好归宿。
勇儿要结婚了,我们去恭贺,却并没有看到一排轿车的阵势,只有巷口停着一辆白色轿车,静静地等着,鞭炮声还没响尽兴,就已经放完了,我们的风俗是新娘不能踩娘家地,要被背上车的,这是一种祝福,说明新娘不会走回头路,但勇儿是自己走到巷口的,一个人上了白色轿车,没有伴娘相伴,没有亲友同行,就这样,冷冷清清地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庭。
我们中国人崇爱红色,结婚必须要有红色主调,才显热烈幸福,我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当时,我爷爷说了一句:白色也好,白头偕老嘛!我才稍稍心安!
但爷爷的祝福并没有实现,几年后,勇儿的婚姻随着男人的变心走向终结,如果说,世界上最凶狠的动物是什么,那就是变了心的渣男!勇儿净身出户,孩子也被男方带走了,婚姻带给她的除了无尽的痛苦和对孩子的思念,什么也没有。
一无所有的勇儿回到了娘家,娘家人对她愈发凶狠了,恶狠狠的咒骂比以往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多时候,我都怀疑勇儿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生的,若是亲生,为何如此刻薄寡恩。有时候,真想有一种神仙之术,扒开这些无情之人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勇儿终于支撑不住,病倒了,没有人带她看医生,也没有人嘘寒问暖,就那样由着她自生自灭,我探望她的时候,她已经很虚弱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看到了我,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说话已经很费力了。曾经那个面色红润,总是微笑着的女孩再也找不到了,我只看到无情的命运在她身上留下的一道道伤痕。
勇儿最终还是去了,离开了这个毫无温情的世间,曾经那么纯真善良的一个女孩,在被生活折磨的面目全非之后,终于不堪重负,决然离去,生活总是如此疼痛,呼吸之间,已是两重天。
每个女子都是一朵清雅的花,只是命运的无情把她们磨成了沙。在时空巨浪的冲刷下,层层堆叠,终致不见。
没有人会在意,一颗沙粒的卑微。吾本蝼蚁,难敌红尘剑之锋利,红尘剑斩断所有通往幸福的路,唯剩自己,赤裸地来,静静地去……
我是元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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