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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1-14

2018-01-14

作者: 新梧初引 | 来源:发表于2018-01-14 10:13 被阅读0次

    母亲不冷


    小时候的冬天很冷。早晨,厚厚的霜抹在枯叶上、萝卜、白菜上,冻得它们脸色蜡黄或乌青。泥土也龇牙咧嘴。池塘里结了冰,像盖上了一面大镜子。太阳出来,也只是有气无力地挂在树梢,不能立即驱赶寒冷。

    母亲到池塘里洗衣服。她用棒槌敲冰,“咔咔”地响,冰一块一块地裂开,像母亲手上的裂口。衣服战战兢兢,随着母亲的手在水里摆动。棒槌落在衣服上,发出沉重的叹息。母亲的手由红到紫,她却不以为意。洗完的衣服晾在树杈上,很快冻成了“大鲤鱼”。

    洗完衣服,母亲挎起篮子到地里拔萝卜、白菜。母亲蹲在塘边洗菜,通红的手像一条鱼。我用两个手指头钳着冰,像冰咬了我一口,生疼。我问:“妈妈,你的手不冷吗?”母亲笑着说:“水里一点都不冷。”

    后来,我上学了。我的手被寒冷咬得生了冻疮,又疼又痒,我一个同学的手都被咬破了皮,露出鲜红的肉,还流着黄水。可是,母亲的手整日在水里、风里战斗,一点伤都没有。我问母亲为什么。母亲说:“我的皮厚。”

    读师范那年,初冬回家,换下一条很厚的牛仔裤,妈妈忙着扒柴去了,我跑到塘边去洗。在这之前,冬天,我从没下过冷水。当我将暖和的手伸进水里去时,像被电击了一样,又缩回来。池塘里荡起了波纹,每一条都不怀好意。我硬着头皮,把裤子甩进水里摆动几下,拖到石头上锤打,似乎空气里到处都是刀口,割得我心惊肉跳。僵硬的裤子在我的手上不听使唤,原来,我的手也僵硬了。我不敢恋战,捞起裤子落荒而逃。冬天的水里都是锋利的刀,谁伸进去都会体无完肤。母亲回来了,我说:“妈妈,冬天的水这么冷,您怎么说不冷啊?”母亲说:'妈妈不怕冷,冷就怕妈妈了啊。”哦,不是不冷,而是母亲不怕。母亲整天要为儿女操持,怎么能怕呢?怕冷,那些个脏衣服、那些萝卜白菜怎么能干净呢?母亲不怕冷,儿女们才温暖啊。

    到学校,和同学们聊天,大家惊异地发现我们的母亲都不怕冷。天寒地冻,对母亲们都没有杀伤力。他们依然在寒风中劳作,在冰水里洗涤。我们的母亲心里藏着一把火。

    再后来,我也成了母亲。凛冽的寒风中,我骑着电动车带着女儿穿梭在大街小巷,去上早自习;下班归来的间隙里,我挽着袖子在水池里洗洗刷刷。女儿好奇地问:“妈妈,你不冷吗?”我像母亲当年回答我一样说:“妈妈不冷”。是的,做了母亲就不冷了。即使当初那个小女孩怕冷怕得生冻疮。做了母亲,冷就怕她了。因为,母亲的身体里都包裹着孩子。

    孩子在,天下的母亲都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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