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今年88周岁,是一个童养媳。
自我开始工作以来,过年假期短很少回老家,与外婆见面相处的时间很少。小时候外婆照看了我一段时间,长辈们描述我提个小竹篮跟在外婆身后去菜地,记忆里这个情景似模糊却又那么清晰。
今年外婆检查出患了股骨头坏死,走路不稳且疼得很,于是把外婆从老家接到我们这个省会城市来治疗。虽然综合检查下来考虑身体年龄因素没有做手术,却一起呆了几个月。年迈的外婆有时记忆短暂模糊,有时却又逻辑思维清晰;有时顽皮不听话如一个稚童,有时却又世故通透处处彰显着年轮的印记。一点点,一滴滴,敲打着我心底的每一处柔软。
外婆约10岁时便到外公家做童养媳,在那个年代也没有机会识字。自那时起,便做饭洗衣各种家务,侍奉丈夫、公婆和太公太婆。不知是天性还是磨炼,外婆性格特别善良平和,从未跟外公吵过架,即使有时候被外公批评了生闷气,该做饭时仍然会怕饿着外公主动去做饭。
因为外婆外出需要有车载着轮椅,我只有在周末假期时可以开车带她出门。在农村呆了一辈子的外婆,现在的这个社会对她像是一个新世界。每次外出,她都会吃惊地感叹,“这是到了天边呀!”看到立交桥高楼大厦,她念念有词,“这个砌匠瓦匠真厉害!”看到饭店门口招揽生意的黑人,她好奇地一直盯着,最后我们去请求人家跟她合了影。路过电影院,我跟她介绍《银河护卫队》的海报,这都是大侠,她了然的样子,“哦,大侠。”每每如此,既为她的可爱莞尔,却也有些心酸。
外婆有儿子女儿八个,作为一个传统的老人,终归难以释怀于养子送终叶落归根的观念。婆媳问题本是如此普及,善良的外婆既会平静地说儿媳不是亲生的难免有矛盾,也会情意切切地关心任何一个晚辈的饮食起居,却也会有几分失落地静静说,“我现在哪里还有家呢……”令人想劝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人常说,老小老小,很多时候外婆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煮了冰糖荸荠,跟她说凉性不能多吃,她却会悄悄地去吃,被发现后害羞一笑。家中有个吊篮,有天她主动提出,你们都在家时扶着我,我想试试坐一下,问她之前为什么不坐,说是怕承受不住,可是经过观察发现我老爸都可以坐,她便敢尝试了。在床上到处寻找她的发卡,我过去一看,放在了床头的刺猬玩偶上,递给她后,她嗔怪地说,“刺猬也不说。”在阳台吃饭时,她突然盯着花盆里的蜡笔小新玩偶,捏了捏小新的小JJ,蹦出一句,“他是个小男孩。”我看《欢乐颂2》时,她在一边默默看了一会,靳东出现时,她说话了,“这个男的长的光滚(方言指长得帅)!”当一个成年人以如此单纯好奇的姿态出现在日常生活中时,增添如此多的欢乐,我深深地感受到“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含义。
外婆的八十多年,似乎很简单,甚至有些单调。可只是短短相处几个月,我却又觉得每一件小事都如此珍贵。她没有做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甚至外出工作都从未有过,家庭是她一生的天地。可是她的善良,我却并未在多少人身边感受到过;她的平和知足,相由心生地浮现在她虽满是皱纹却可爱的脸庞上。有时候,似乎很简单的事,其实我们做不到呢。
外婆,我爱你,祝您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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