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过年
文/高平六中 郭霞
越长大，越害怕过年。家里有老人，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年前，姥姥的身体每况愈下，婆婆他们轮流守着，白天夜里，时刻警觉，不敢掉以轻心。
腊月二十四，家家户户忙着张灯结彩，大办年货，他们却默默准备起老人家的身后事。怕是，过不了年了？我内心嘀咕，却不敢多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心里想想，都是要赶紧“呸呸呸”的。
不知怎的，竟又想起，《叶圣陶先生二三事》，先生的离世，正是在这喜气洋洋的春节里。当时读着不觉得什么，现在才真正体察出作者的难过，心里蓦然疼起来。
我和姥姥见面不多，一年最多两三次。刚结婚那年冬天，姥姥在家里住着，那时候她还能利索地坐起身来，去厕所时需要扶着人。
第二年冬天，就没再过来。听说，是病情加重的缘故，身体不爽利，还是不要来回折腾的好。回家探望，吃饭时被人扶着挨墙坐起来。后来听说，偶尔也能下地挨着炕边走一走，真是个好消息。再后来，听说在床边不小心摔了一跤，情况如何，大家心照不宣，没再多说。
今天夏天，我们带着孩子回家。到家时，小家伙睡得正酣。卧到旁边，姥姥探起头来瞧了瞧，又摸一下小手，眼里含笑，却泛出泪花，示意把孩子抱到别处。
婆婆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姥姥——哎，活受罪咧。”
老人迟暮，犹如夜色中的烛光，闪闪烁烁，烛泪四淌。谁又能免得了呢？
与姥姥同岁的奶奶，药不间断，不也是在疼痛里苦捱着吗？春节里，亲戚来往，她总念叨:“活一天算一天，活一年算一年。明年还不知道是甚情况！”前些年听来，总觉得刺耳。这几年，跟老公学着，多了些甜言蜜语。“奶奶，等我们有了宝宝，咱们拍个全家福。”“今年夏天，小娃娃就能吃你做的馅饼了。”一个一个的念想，像糖葫芦似的，串起了她稀落的日子。
熬过了寒冬，过年时节，多些盼头，日子还能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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