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人退休在家写诗,诗风定要多多少少带点儿陶渊明的恬静、白居易的明浅。
因为山水田园环境再如何变化,它们给人类最基础的情绪体验就是恬淡清静,所以即使诗人再想翻新出奇,面对这类对象也不可能写到多么汹涌澎湃去。
而作为一个年轻时轰轰烈烈燃烧过生命的人,他有见识有才学更有故事,可能年轻时追求深刻追求宏大,总要用什么东西把自己包装或武装一下,往往会在他上了年纪以后,必定要有一些时间会归于质朴,甚至更加推崇质朴。毋庸置疑,陆游的一生很是折腾了一番,他年老后也在诗作语言上回归了明白浅显,谁读都很好懂。就像一个人年轻时总爱拽些专业的名词术语说话,到老了之后讲话深入浅出,才又重新学会了“说人话”。
就像陆游晚年村居所作的这首《幽居初夏》:
湖山胜处放翁家,槐柳阴中野径斜。
水满有时观下鹭,草深无处不鸣蛙。
箨龙已过头番笋,木笔犹开第一花。
叹息老来交旧尽,睡来谁共午瓯茶。
湖山之中,槐树柳树成阴,山野小路歪歪斜斜,水中有白鹭来去,草下有鸣蛙声声,吃的有鲜笋,赏的有辛夷花,仅是身边环境事物的罗列,就把意境写得恬静深远,而每句诗的用语也非常简单,读来颇有点儿像陶渊明和白居易,然而最后一句可以看出,在感情上,依然是陆游式的不甘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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