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岛的黄昏
当她走出公司的大门时,晚霞正把天空涂抹得纷乱而绚丽,象疯狂的少女恣情摇曳着五彩的花裙。
她喜欢这座海滨小城,喜欢这样的黄昏,尤其在结束了一周紧张的工作后,她感觉她的心情也如同这晚霞一般被尽情释放了。
一辆出租车停在不远处的路边上,司机正低头看一本杂志。她走过去,优雅地摆摆手。司机走出来,礼貌地打开车门,等她坐进去,轻轻地关上,然后再坐回到驾驶座上,启动,打表。
“小姐,请问您去哪儿?”
“鹭园。”
她感觉心情很愉快。她喜欢这种高素质和职业化的服务,一如她自己所从事的外企的工作。
她甚至觉得司机的普通话以及说话的声音都是经过严格培训的,因为在这座南方的小城里,很少有人会说得如此标准。这让她想起昊,昊也有这样纯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以及标准的京腔京味儿。当然还有柔美的E国语言,那是他们最初聊天的趣事。昊教会她说你好、谢谢、不客气,当他笑着要教她“我爱你”时,她机智地说我们还是跳过这个阶段直接进入“再见”吧。于是很长时间里,他们都用E 语说再见:KHODAA HAAFEZ。
只是,他们从未见过面。她知道,这或许会是她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虽然她也曾设计过许多美丽的相见。比如在一个盛大的明星荟萃的聚会上,她的昊衣着考究地端着两只酒杯缓缓走向在一角孤独地抽烟的她……但是,她又宁愿不要见到他,太多的见光死的网恋故事让她心悸,虽然她和他都属于网迷中真诚相对的一类。她不愿做这种成败各占一半的赌注,她宁愿这样,只要一直拥有他,让他的爱紧紧地包围着她。这种沉重的依赖和越陷越深的恋情已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
想到这里,她甚至提醒司机开快点,她要尽快赶回家,她要扑向温馨的网络世界,那里有她和他共同筑造的家。今晚,她要和他一起度过一个彻夜不眠的周未,如同以往的每一次。
车到湖滨路,已是华灯初上。昏暗的灯光映在不远的海面上,海风柔柔地抚摸着疲惫的面孔,她想起昊曾说的一句话:“卿,让我拉着你的手,一起去海边看风景。”她哭了,当他在凌晨五点疯狂地找到她,用他兄长般的呵护扶平她心底的创伤,将这句温暖的话飘洋过海从遥远的E 国送入她耳中心里的时候,她委屈得象个孩子似的哭了,她几要崩溃的心情也随着这辍辍的哭泣声神奇地化为乌有,她感觉她就靠在他的肩上被轻轻地揽着,她甚至感觉到他在吻她的额、发……
想到这儿,她真的有点怀念她的秀美乌黑的长发了,她觉得和他在一起看海景,应该有一头被海风吹起的长发,而且,她相信,他一定会用手指为她梳理那头长发。
“小姐,前面往左还是往右?”
司机的问话把她从飞翔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往左,拐过弯就到了。”
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听着车内崔建的《花房姑娘》,她心情明朗地有了说话的欲望。
“先生不是本地人?”她的声音柔和悦耳。
“不是。”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同时她也看到了司机的眼睛,司机在一瞬间躲开了。
“来这儿很久吗?”她接着问,不想让车里过于沉静。她开始注意到司机的长相,中分的发型,棱角分明的脸宠,中等的身材,衣着干净整齐并且休闲,眼睛里透出一份刚柔相济的优雅气质。
“才来两天。” 她略微地吃了一惊,正要说什么,车已到家门口。她赶紧叫车停下,付了车费,拎起手包,跨出车门,说了再见,然后急匆匆地跨上家门口的台阶。
当她正要伸手开门的那一刻,她听到了身后那个熟悉的男中音:KHODAA HAAFEZ!她霎时怔住了,惊得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生命的时钟顿然停止了摆动。良久,她转过身,出租司机正站在车外冲她微笑。车内的录音机仍然在放着崔健的《花房姑娘》,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海面上,星星点点的亮光正在夜幕中欢快地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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