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苏苏
清文人沈复所著的《浮生六记》,一直是挚美古文佳作的典范。
始于欢乐,终于忧患,飘零他乡,悲切动人。他以绝美的辞藻描绘了自己与妻子芸娘二十三载相依相守的婚姻岁月,刻画出了一个才思隽秀聪颖诗意的女子形象,也成就了这部晚清小红楼的无可撼动的文学地位。
我很多年前就看过这本书,古文酸涩难懂却实在唇齿留香。只是人人称羡的美好爱情,痴情男子,于我看来,却是无用且虚妄。
芸娘不得公婆欢心,始于沈复轻信人言让芸娘为父择妾;夫妻被父母三番四次的误会驱逐,沈复除了叩头请罪,竟一语不能反驳;以至无家可归之时,或依靠友人借宿,或跟随芸娘寄居;毫无自立之能,入馆被辞,入贾尽赔,离了父母亲朋就只能坐吃等死,妻子为谋生计重病缠身而无药可医;且稍有缓颊,便是呼朋引伴,吃喝玩乐以至招妓纳妾,却仍然写的冠冕堂皇,恩爱非常。
这个可爱可敬,至情至性的女子,从未有半声抱怨,逆来顺受,为夫筹谋,努力把生活过成文人沈复要的潇洒神仙样子。
林语堂称她为中国文学史上最可爱的女人。
我从前不懂这种可爱,我以为这不过是男人的妄想,女人的隐忍。
直到听了秦昊朗读的白话文版,情深夫妻跃然眼前,变得有血有肉,我听他们在沧浪亭的低语呢喃,听芸娘男装出游的自由畅意,听骨肉分离的撕心裂肺,听芸娘过世时那一串铃铛的冰冷绝望。我的心跟着变得或柔软,或惊惧,或凄凉...
我才恍惚能明白在封建社会中芸娘的可爱来自于沈复的宽容豁达,芸娘在困苦中的诗意来自于沈复的随性和爱怜,芸娘对生活的热情亦来自于她嫁了一个同样不喜世俗只求精神满足的文人。
他们的爱情之美,美于他们接纳彼此,成全彼此,也属于彼此。
我读了程璐和思文的访谈,在思文生病手术亲人离世的一年里,程璐同样繁忙焦躁,思文自己熬过了那艰难的日子,甚至是整个手术,程璐也只出现了20分钟。任何一个人,恐怕此时都已动了离婚的念头,可是思文没有,她说,人本来就是孤独的,孤独是一种常态,即使是伴侣,帮助和支持也不应该是要求,没有是自然,给了,要感恩。
思文说她不相信婚姻,他们也从来不说天长地久,此刻的彼此需要,就是在一起的唯一理由。
需要这个词实在不够浪漫,却足够现实。
在一起是因为彼此需要,不分开,是因为不断的彼此需要。
如果有一方只知索取或者过分的提出要求,那就是在消灭自己的被需要。结果,自然可知。
彼此成就,彼此需要,首先要做的,就是别认定对方应该作什么。
就像芸娘没有认为沈复应该养活她庇佑她,沈复也没有要求芸娘应该勤谨奉上三从四德。
情之所钟,虽丑不嫌。
接纳你身边的这个人,就像接纳你自己一样。
闲时与你立黄昏,灶前笑问粥可温。
这是沈复一生所愿,愿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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