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倩
你也许曾经过破破落落的乡村小平房,在小平房周围的空地上驻足时,发现了一棵辨别不清是花是草的植株,它细窄的叶子沾满了泥垢,孱弱而无精打采。你觉得它并不值得你的驻留,事实也的确如此。
你也许曾无意听人说起一所不够让你眼前一亮的学校,在脑海里逡巡这个学校的面貌时,出现了一个黯淡无光的女孩影像,她双眼无神,举止忸怩,步履拖沓,好像被什么东西捆绑住了一样。你不喜欢这种被束缚的无力感,摇摇头熄灭脑海里的光影。
你听,花开的声音几乎要被泥垢淹没的植株是世界上最平凡、普通的植株,随处可见,甚至多见到让人讨厌。如果它不能突破泥垢的重重包围昂起头来,你永远不会知道它会长成一朵附着颜色的小花还是一棵并不灵秀的小草,蝴蝶不知道,蜜蜂不知道,雨露不知道,就连植株自己也问自己:“我会有新的绿叶和粗壮的根茎吗?”
被束缚住了的女孩一点也不惹人喜欢,她出现在任何一个人的身边,竭尽全力弱化自己的存在,拼命表达自己的善意,却往往因为唤起每个人心底对于自己的无力感而无功而返。她怯怯懦懦的答话、小心翼翼的思考、唯唯诺诺的应承,始终低垂着眉眼,却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和安抚。老师面露难色,同学避之不及,亲人无能为力,女孩觉得:我以后大概就这样了吧。
你听,花开的声音植株孤独的站立着,一场大雨过后,它身上陈旧的泥垢被洗刷掉,却又被包裹着上另一层新的、更厚重的泥垢,它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在狂风呼啸的日子里瑟瑟的发出微弱的喘息声。它蜷曲了叶子,不再期待阳光和微风的到来,开始贪恋土壤的温暖和踏实。
女孩孤独的生活着,细细碎碎的言语和接踵而至的失败让她负隅顽抗的信念土崩瓦解,铺天盖地的眼泪接管了她的生活,模糊了她的所有视线,使她原本就无神的双眼更加涣散。她泛白的嘴唇似乎再也无法吐露出温存的笑意,昏昏沉沉的睡意成了她对抗这个世界的唯一武器。她告诉自己:我以后就这样吧。
植株的叶子一天比一天更接近土壤。
女孩的嘴唇一次比一次更干裂苍白。
它们都说:“永远都不会知道植株长大是什么样子了。”
他们都说:“女孩以后就这样了。“
可是,它们和他们都不愿知道,植株和女孩只是怀着最平凡普通的愿望。
可是,它们和他们都不知道,重重叠叠的沮丧、悲伤、无力笼罩下来的时候,不再期待明天、阳光到来的时候,植株和女孩被判处了“死刑“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蔓延和生长。那样的蔓延和生长,不是怨怼、不是咒骂、不是仇恨,只是一点点的不甘心和想念。我好想知道长大后的我会不会开出花来,我好想变成一个坚定、自信、能举重若轻的我,我好想能让你为我驻足停留。我只是有一点儿不甘心,我好想,好想……
这样在心里呼喊着的不甘心和想念终于变成了很了不起的力量。最平凡最普通的植株没有回到大地的怀抱,最普通最平凡的女孩也不再被梦魇所困扰。
它们和他们都不会知道,这其中,植株和女孩用了多大的力量。
植株挣命树立起身上所有的细胞,去企及阳光、雨露和微风,去吸收阳光、雨露和微风,去把阳光、雨露和微风转化成自己的力量,去用自己的力量挣脱泥垢的捆绑,它又累又痛,浑身仿佛被撕裂一样,可是,它的头,开始逐渐的往上昂。
女孩没有阳光、雨露和微风,但她有许许多多的书,有正在完成的课业,有心向往之的学术。她开始学着把周围人的目光放掉,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钻研起书本来。有艰涩,有枯燥,有难以忍受的寂寥。可是,她逐渐发现,当她被书中的世界所牵绊住,曾经以为无忽略的目光变得不再重要。书籍和知识成了她的阳光、雨露和微风,她在学会为自己解绑。
植株还没有开出花来。
女孩还不能做到淡然自若。
你听,花开的声音我知道,植株不一定会开出花来,女孩接着会碰到许许多多的阻挠。我知道,植株可能永远都不会开出花来,女孩可能还会被绊倒。我知道,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结果。但我相信,总有一种努力能从一方冰封的土地里培育出十万朵怒放的蔷薇来。
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你有没有听到。
编辑/欧阳珍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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