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浅浅
那晚,我们要赴个饭局,走得太急了。
结束后回家,我提着沉重的健身包直接到卫生间,将湿漉漉的泳衣、泳帽、浴巾一件件地拿出来,扔进洗衣机里。这时,我发现没有成成的泳具。衣帽和泳镜全都没有。我重新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
我赶忙喊他过来询问。他瞪圆了眼睛,恍然大悟似地说:“哦,对!我洗澡时,放在更衣室的椅子上了!”
从游泳馆到酒店,又到家里,这一路上,健身包一直都是放在车子的后备厢里,中间没拿出来过。既然是忘在了健身馆,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我在那里落下过门禁卡。还将泳帽忘在泳池岸边。第二天,拜托教练去找门禁卡,他很快就在更衣室的地板上找到了。泳帽没有那么急,我自己去游泳时才找的,发现它好端端地在岸边的瓷砖上躺着,没人动过。
所以,孩子的泳具不见了,我没觉得有什么。仅在空闲时,发了条消息给教练,请他上班时帮忙收一下。我甚至都没说请他找一下,我想当然地觉得肯定就在那里。
次日,我们又要去游泳。去之前,我想起问下泳具的事。教练回复说没有找到。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他又回复了一条,说应该是被大叔收起来了,等大叔下午来了,他问问。我问大叔是谁。他说,是新店的清洁工。那就是被大叔收起来了,我很笃定地这么想着。
成成正好下午有课,我去游泳时就没带他。
教练惦记着我拜托的事,跟我说大叔还没来,等来了他再问。但教练有事,一会儿就走了。
我游泳结束,冲洗更衣,准备离开时,看到有人正举着一个长长的拖把,费力地擦洗健身馆外面的玻璃。污水顺着玻璃门流得到处都是。健身馆只有一个清洁工,他肯定就是“大叔”了。
我礼貌地跟他打招呼,问他清扫时,是否有见到泳具。我很惊诧地听到他说:“没有。”我以为他可能没听清,就把事情仔细说了一遍,并且用很确信的口吻告诉他就落在男更衣室的椅子上了。他还是说没有,他打扫时什么也没有发现。
“怎么会没有呢?”我站在那里一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来了这么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
大叔仰着头,不停地擦洗着玻璃。秋日午后的阳光仍然炽热,很短的时间里,我光着的胳膊和小腿迎着阳光的那一面被晒得发烫,使我不由自主退回了店内。
我问前台的服务员是否有看到泳具。她指着门口的大叔大声地回应我,让我去问大叔,说如果真是丢在店里,大叔应该能捡到。
大叔也听到了前台的话。他停下手中的活,对我说:“我等下再帮你到处找找吧。看是不是在其他地方。”他黑瘦的脸庞上满是汗水,像是刚用水洗过。
“能丢哪呢,店里就我一个人打扫卫生,我要那又没用。”大叔边擦玻璃,边咕哝了一句。
我觉得他说“店里就我一个人打扫卫生”时,声音里似乎有点儿委屈。我突然想到,他是不是觉得如果找不到,自己就有被人怀疑私拿泳具的可能。我并没有这种想法,毕竟健身的人那么多,被人误拿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当我意识到这一层面后,还是不由自主地觉着有些抱歉。
我想起健身馆搬迁之前的那个老馆,那里的清洁工阿姨。她对孩子亲切,孩子也喜欢她。她经常搂着他的头,用好像是生着眼疾的浑浊的双眼,仔细检查他的耳朵里有没有进水,帮他拍拍;提醒他不要误进了女厕;帮他系松掉的泳裤带子;交待他擦干身上的水,避免着凉;跟他一起看窗外扔在台阶上的那些新鲜的绿色芭蕉叶;笑容满面地对人夸赞“这大孙子真讨人喜欢呐”。健身馆搬迁后,她将会被她所在的保洁公司派遣到其他地方。最后那几天,遇着时,她总会感叹“马上就关门了,见不到面咯”“就一天了,以后见不到这大孙子啦”。弄得我心里还怪伤感的。
他们都是质朴善良的人。
我告诉大叔,帮忙留意一下就行了,那天晚上人确实很多,找不到就算了,孩子也可能记错了。
晚上,我们在手机上选购泳具。成成很意外,说怎么会没找到。我告诉他,那件泳裤早该换新的了,带子老是松。
“那泳帽和泳镜呢?那还是新的呢。”
“买泳裤,老板会送更新的。”我说着玩笑话,安慰他。
他听了很高兴,似乎有种因祸得福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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