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椒

              朝天椒

文／淑梅

秋日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触动着我的心扉；一阵秋风吹过，拂拭着我的心田。一个艳阳高照秋风习习的上午，我开车路过一处农村大集。多年没有看到农村大集这种场景了，便停下车子走进了熙熙攘攘的集市人群。

我是个容易触景生情的人，一幅场景会让我陷入无尽的回忆中。看到热闹的集市，我的脑海立时泛出小时候赶腊月大集的画面：妈妈怕我丢了，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我寸步不离地紧随着妈妈，两眼却盯着花花绿的玩具，还有那让人流下口水的糖石榴甜山药豆什么的……

遥远的思绪被嘈杂声打断，一处卖花的地摊吸引了我。我蹲下身子，寻找自己喜欢的花。忽然看见在一棵盛开的三叶梅盆栽后面有两盆矮矮的朝天椒。饱满的小辣椒顽强地向天竖立着，簇拥着勃发出一种向上的活力。每盆大约结了二三十个小辣椒，有红色的，黄的，紫的，绿的。这幅盎然生机的画面，一下子激发了我的思绪，与我心中久藏的画面叠印在一起，它们的样子是这么相似。我深刻地印在脑海深处的那幅画面，已然呈现在眼前。我顿然有了感觉，这两盆朝天椒好像从我家院子里搬过来的。我的心猛然一沉，想起了这熟悉的朝天椒今年在我家院子里好像没有看到，是不是在春天里我忘了栽种它？那一刻，我的内心有一种悲情在涌动。看着眼前的朝天椒，仿佛看到了我的婆婆在精心呵护着一棵棵小辣椒。

与我们一起生活了20年的婆婆，对这种小辣椒情有独钟。每年春天，她都会佝偻着身躯，忍着腰痛，在院子里种下无数棵朝天椒。我看到角角落落都是朝天椒，会问她为什么喜欢种朝天椒？她说别看这朝天椒个头不大，可辣了，炒菜加上两三个就辣味刺鼻。这朝天椒的颜色鲜艳，它是好看又实用。婆婆还调侃我说，不像你种的玫瑰，虽好看，却不中吃，到秋了还还要打扫落叶。我会说这种辣椒上不了台面，吃它的辣味吧，它长得那么小，哪有大辣椒结的果大？用来看它的颜色吧，它又没有玫瑰的艳丽，牡丹的富贵，玉兰花的大气。我们娘俩三番五次讨论这个话题，最后都是婆婆让着我说，好吧，你种你的玫瑰，我种我的辣椒，我把辣椒种在地头上，花池的边上，也不占地方碍着你种玫瑰。就这样，20年来，我家院子里每到立冬前到处都是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朝天椒，点缀着繁华渐退的深秋。有时候家中餐桌上多了一道辣子鱼，婆婆就会笑嘻嘻问我们，今天的鱼味道不错吧？我摘了咱院子的十个朝天椒做的鱼。婆婆的心思我明白，我家大半个院子，都被我用来种了玫瑰和牡丹，她一定觉得很可惜，中看不中吃。偶尔我也会想，给婆婆一整个菜畦种朝天椒，她会不会像孩子一样，高兴的天天炫耀她的朝天椒好看又实用呢？可惜我刚刚有了这个念头，婆婆就遭遇不测中风瘫痪了，几个月后就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婆婆去世一年了，朝天椒也悄无声息地跟婆婆去了，我家院子里今年就没有朝天椒了。在看到朝天椒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婆婆佝偻着身子在为朝天椒浇水施肥，一株株挺拔昂头的朝天椒，摇曳在风中。我没有心情在集市上逛下去，只想赶紧回到家，希望在院子的某一个角落里，也许会有一棵自生的朝天椒，哪怕它矮矮的，弱弱的。但它是婆婆的希望，婆婆的最爱，我要可护它，让它繁衍下去，也是我对婆婆的一种念想。遗憾的是，我寻遍了院子里的角角落落，一棵朝天椒也没有找到。我失望极了，心空落落的。

朝天椒虽然不富贵，但它的果实五颜六色，饱满挺立，即使叶子随风凋零，小小的辣椒依然直立枝头，腰板直直地在寒风中昂首挺胸，傲霜落雪。婆婆栽种的朝天椒，见证了我与婆婆在一起二十年的点点滴滴。婆婆的善良与人，婆婆对我的包容谦让，都让我终生不忘。我感恩婆婆，在婆婆去世一周年的日子，写下这点文字，感念婆婆对我们儿女的厚爱。我还要在院子里种下一株株朝天椒，把生长旺盛的朝天椒献给天堂里的婆婆。因为，朝天椒是婆婆一生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