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济史是一部基于假象和谎言的连续剧。要获得财富,做法就是认清其假象,投入其中,然后在假象被公众认识之前退出游戏。
——乔治·索罗斯
区块链的世界是个参与者不算多的封闭小世界,但是又集中了最跌宕的人生故事,违反了最多的普世常识。
36氪采访了作为老币圈人的前黑客、90后数字货币矿厂主兼代投受害者、希望币圈大哥带路的二线VC、原职翻译的交易所CEO、曾在一线媒体工作过的现币圈媒体人,希望他们的5段人生故事,能让你更理解这个小世界里的人生、真相和谎言。
前黑客/区块链创业者:匿名性和去中性化?呵呵
陆丰在我面前打开以太坊钱包,转了6353个以太币(当时大约4千万)到另外一个钱包,随即登录网站Etherscan,输入钱包地址,网站页面赫然显示6353这四个数字。
此举,他只是为了向我证明,任何人只要获知他人钱包地址皆可查询该地址上数字货币的数量。
除此以外,还有技术手段知晓拥有钱包者姓甚名谁。
“比特币的匿名性是扯淡的,你不知道吧?”他举例,两人点对点的交易需要通过网络进行,除了个别用户会使用多重代理外,若在国家网络管理局设置一个监听地址,过滤网上的所有信息,便能在两点之间截取的网络分包中获取转账的比特币地址以及IP地址。通过IP,基本就能定位钱包的所有人。
“你也不想想,为什么那些用数字货币洗钱的大部分都被抓了?”
几分钟不到,陆丰把众人鼓吹的比特币之匿名性抨得粉碎。
陆丰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不经意间,他幽幽地说,”我们传统币圈内其实已经达成共识,中本聪已经死了。2013年死的。”中本聪的钱包地址公开可查,创世地址上的比特币有转移的记录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而斯诺登于近期的曝光文件中指出,美国国家安全局NSA一直在密切监视全球比特币用户,在NSA内部,比特币监视项目名为“Oakstar”。
中本聪钱包地址
当我提出质疑时,陆丰摆摆手,“你的问题里带有情绪,分析问题必须隔离情绪。如果我走路上有人朝我脸上吐痰,我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十多年前,陆丰还是华夏黑客联盟的一名成员。2007年后,这个联盟因为某些原因消失了,按他的说法,中国自此之后再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黑客。
陆丰还是个连续创业者,4次创业失败,败而再战,第5次盈亏持平,现在他第7次创业,与区块链相关。
“我在币圈的阶层算是个二等吧。一等的是那些开交易所和卖矿机的大佬们。”
在他眼里,前些日子被炒得火热的、聊天记录四处流传的三点钟无眠区块链群,和币圈没有任何关系,窥其成员(徐小平、陈伟星等)无外乎是互联网大佬们加上个别币圈人士,都是外行。
在表达对三点钟群的略微不屑之后,他旋即向36氪展示何为真正的传统币圈。这是一个500人的群,没有一个互联网人的名字。群组成员有莱比特矿池的创始人江卓尔;有比特大陆创始人吴忌寒;有90后创世资本创始人孙泽宇、朱怀阳;有金色财经创始人,刚在全网火了一把的“庄家杜均”;甚至还有坚持不懈四处布道的Roger Ver,人称比特耶稣,作为第一个比特币的天使投资人,最多时拥有30万枚比特币。
群组成员需要验资入群。所谓验资,即将钱包地址交给群主审核,拥有100个比特币以上资产者才能获批入群。每人需缴纳群费1个比特币。
在这个500人群中的诸位,有一个更符合他们资产的头衔,“神户”。神户的资产等级以亿为单位,互相之间的信任度极高 —— 用他的原话是,“神户之间根本不屑于骗,骗来骗去只是韭菜之间的把戏。群里有人一天损失了1000多万,也就说算了算了。”“在这群里,几百万算钱吗?”
在这个币圈群,大家讨论石油币的发行对中国的影响、比特币的使用场景是否可能替代visa、如何改良区块链的技术等等。“我们根本不讨论钱,太Low了。”
就在三点钟群火起来的这个春节,这个币圈群并没有落得清闲 —— 群主自己有个交易所,神户们私下参与。群主呼吁大家在自愿的前提下,存一定数量的数字货币到其交易所,所筹集的钱将会被用于投资优质的项目。他存了等值150万的量,过年收到了一个10万的红包。
至此,陆丰开始讽刺比特币的另一被神话的特性:去中心化。“我们都知道,比特币是中心化的。”
这个500人的神户群,群持有比特币数量不可估量。在此种情况下,若有人提议拉盘,众人附和在同一时段大量买入,可以想象大盘将是何种画面。这个资金盘游戏,他玩的心安理得。
“我自己知道,我是炒币的既得利益者。这里面除了运气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陆丰举了一个例子:几年前,晚上打车回家和司机闲聊,对方问,你是干嘛的?他会坦白地说,我做比特币交易的。你现在也买几个比特币吧,不会亏。他先后和多个司机做了相同的建议,其中有3个加了他的微信,但没有一个与他后续产生过任何联系。
“大部分人对财富积累的认识还停留在买车买房。很多人说我穷屌丝买不起房,无所谓,房价翻倍也没关系,我的财富比你的房价涨的快。”不过,陆丰的助理倒是在他的指导下,买了车,也全款入了一套房。
陆丰依旧每天凌晨3点睡觉,7点起床,床上躺四个小时,写代码10个小时。他坚称,在财富半自由状态下,他的生活并没有太大变化。他出差住200元一晚的七天,”我觉得省下那点钱可以给别人发工资。”
陆丰常年工作,从不运动,有一身的病:肩周炎、颈椎炎,腰间盘突出,慢性胃炎等等,但对于健康,他有很明确的观点,他觉得工作比健康重要,生死有命,要赶紧工作。
在陆丰的世界观里,这个世界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而目前他个人的资产状态还不足以给他提供“买到想要的一切”,只能购买一些日常用品 —— 比如,一栋住宅单元楼。“其实很多人想买梵蒂冈你不知道吧?”
在很多人眼里,财富是权力和阶层流动的象征。陆丰认为这是个谎言:大家其实只是富了一点的蝼蚁罢了。
电话响了,他起身,“什么?现在上个币要这么多钱了?火币现在吃相太难看了。”上币,也就是被政府勒令禁止的ICO(首次代币发行),还在光明正大地进行中。火币网有个上币机制,以“民主”投票的方式排名。所谓投票,实则项目方找了一堆账号和人,自掏腰包买火币发行的,总量为50亿的HT(火币全球通用积分),然后进行投票,此所谓上币费。通常情况下,一期50个项目,每期只有前10名才能割尽韭菜。火币网鼓励大家自由竞争,众人头破血流。
火币官网有对HT价值有一行解释:“持有HT用户的建议对火币上币有重大影响,只针对评级达到火币全球专业站上线要求的项目”而火币在1月24日-2月7日期间,限时每日10:00抢购,表面上HT“只送不卖”,实际上,用户若需要投票,则“购买火币网的点卡套餐以获赠HT”方可为之。
他的手机挂着火币网的界面,逐一查看排名前十的项目后,轻轻地说了一句,“全是空气。”随后,他拿起计算器开始算排名第一的项目彼时的投票数所耗费的资金:31951548票,一票需要0.1个HT,一个HT大约15块,“为了排第一,他们花了4790万。这还只是个排名,还没开始割呢。”
而他电话里的朋友,3500万的代价换得15名的席位。钱打了水漂。
陆丰话锋一转,“币圈有个别手握实权的人,哪怕在朋友圈发一张吃剩的饭菜图,你会看到平日里那些所谓的大佬都在下面疯狂地点赞,包括我。”
90后矿主遭遇神奇少女:公众人物不会跑路?呵呵
“王凯歆觉得她跑得了?她死定了,现在很多人要抓她。”石佳楠对36氪絮絮叨叨,“我要让她上那个什么,纳斯达克那个主屏幕,反正才4-5万块钱,我要告诉大家,她是个骗子!”
90后矿主石佳楠在一个90后大咖群结识王凯歆,群内都是一些小有名气的90后连续创业者。王凯歆作为神奇百货的创始人,因为一篇GQ的报道《17岁CEO王凯歆:风口少女的神通与孤独》站上风口浪尖。而这个昔日的神奇少女,如今已经摇身变为代投少女。
石佳楠认为王好歹是个公众人物,“根本不可能跑路。”抱着这样的心态,石佳楠与代投少女聊项目,牵线朋友认识她,直至将朋友的700个以太坊打到王凯歆的钱包,一共不到5天时间。
王凯歆正遭遇维权。不少投资者通过王凯歆,投资了另一个名为SAY的项目 —— 有东南亚支付宝之称的SpherePay发行的代币SAY,在投资人将手中的SAY换成了新的代币SPH后,SPH上线后价值归零。而截止至昨日,她已是“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状态。
据石佳楠所知,一场连续剧上演了:有人被雇佣于连云港机场堵截打算飞往海外的王凯歆,然而却眼睁睁看着一个身着风衣,面戴口罩及帽子的人从面前走过。根据最新的消息,王凯歆已达香港。36氪未能联系到王凯歆证实或证伪相关信息。
王凯歆不止代投SpherePay项目。OKCoin创始人徐明星曾透过朋友圈,声称其平台旗下OKB 并未进行私募,没有任何人能拿到OKB 额度,而王凯歆则在朋友圈公开称“OKB 有货”。
至少,石佳楠查到她的两个钱包地址分别有3万和4万个以太坊(1个以太坊现价3000人民币),共计2亿多人民币。
王凯歆钱包地址
石佳楠对36氪说自己打算赔偿朋友700个以太坊,“但一想到啥钱没赚,就是搭了个线…”
本来要跟表哥说这件事,却无意把消息发到了家庭微信群,不及撤回,“亏了200万”的事情被父母看到。父亲连夜问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 "我睡不着,心急心痛,发生了什么事情?"
- "就是亏了,大不了再挣。"
- "我的佳楠啊,你这样,生活又会回到贫困线下。"
父亲口中的“贫困线”下的日子,是10年前。
2008年,石佳楠一家四口人,一天的支出是十块钱。他们住在一间年租1000块的房子里。而在此之前,石佳楠一周的开销是400多。
石佳楠的父亲破产了,他评价他经商的父亲,“心太软了”。
“16岁的时候,有个亲戚骂过我是乞丐,我印象太深了,我一定要努力赚钱。”而这个他口中的亲戚,曾跟着石佳楠的父亲一起做生意。
石佳楠必须要赚很多很多钱。“你必须要让自己更强大,要对自己足够狠,这样你才有价值。”石佳楠对36氪说。
他先是跟着表哥去了一家和电网相关的公司做工程结算,这段经历,他熟悉了电,熟悉了做各种线路预算,熟知电厂高压运转时,用什么样的变压器更合算。这个阴差阳错的经历,为他后续开矿场埋下了伏笔。
石佳楠真正的第一桶金来源于做微商 —— 他卖印度神油类的保健品给大叔们。他没日没夜地,四个手机不间断地摇一摇,搜索附近的人,刷百度首页,学SEO技术。很快,石佳楠的5个微信号,每个都加满至5000人。
买家络绎不绝。成本几十块的保健品,石佳楠卖400块。他持之以恒地卖,每天工作18个小时,投资数字货币的启动资金有了。
然而,石佳楠很快被人忽悠去做了资金盘,亏了20多万。
石佳楠的第一反应是,我要赶紧赚回来!2015-2016年,石佳楠发现比特币这个东西从2000涨到了4000块,他嗅到了一丝赚钱的机会 —— 他在比特币3000块的时候,入手100多个,并且在那过程中,读各种各样的白皮书。2017年的1月2日,以太坊68元,石佳楠买了4000多个。这个历史时刻,石佳楠记在了朋友圈里。
没过多久,石佳楠又转而开始做矿场。他心里很清楚,矿机是重资产,投入太大,他应该做场地,让别人买机器,他赚托管费。
而矿场所有的成本都需要计算,在电网工作的经历,他比普通人更清楚矿机背后的能耗:一台矿机1小时用1600瓦,加上散热,算1700瓦,也就是1.7度电。高压、低压、通风性、防火措施等等,他都需要计算清楚。
赚到托管费之后,石佳楠就拿钱去盖厂房,去和当地人压电价,从5毛多砍到3毛多。
矿场这边的生意顺利运作起来了。而他最近的一笔即将要谈妥的单子,客户预计订3万-5万台矿机,托管到他的矿场。一台矿机售价1.5万。
想认识更多的人,石佳楠加入了李笑来为群主的一个Telegram群 —— 年费600个以太坊。他老老实实付了钱, “我现在的公司就是一个草台班子,大家最多叫我土老板。我想做一个真正的投资公司,把Path孵化好,我想做事情,我真的想做事情。”而他口中的这个Path项目,与全网络安全节点监控有关,李笑来的硬币资本也有投资。
以上这所有的一切,石佳楠的家人都一无所知,他给家人买保险,给自己买保险,妹妹只有十岁,“我要带她出山沟沟啊”。有时候他也想,“去那些欺负我爸的人面前逛一逛,该笑就笑么。”
石佳楠不得不马不停蹄地赚钱,至少,他要先把这700个以太坊迅速地赚回来。
交易所主:技术是核心竞争力?呵呵
郑荣树在东南亚考察了一圈,跟36氪通电话时,他正锁定泰国,想要搞一张数字货币交易所的牌照。
交易所,那可是币圈权力的核心。虽然,据Coinmarketcap显示,全球交易所数量已经超过9500家。
郑荣树本来是做留学翻译的,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因为帮投资海外项目的币圈投资人做身份认证资料翻译,他结识了圈中人,进入币圈。去年一年,他在币圈所获得的财富,比之前工作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而他认为自己做交易所的重要资本,是从老外手里购得Top.one这样的域名 —— 每当团队成员觉得累了苦了,郑荣树认为,这样的域名会指引他们前进。
币圈人熟知,带.one后缀的素有李笑来系之意,或至少有蹭李笑来热点之心。
“我们有一些投资人是因为这个名字当下就决定投我们。我们的很多努力最后也会沉淀到这个域名里面。”郑荣树对36氪说。“Top.one这个域名确实很屌嘛,top是第一,one是第一,加起来还是第一,英文的流行榜单里面这个也是最好的意思嘛。发音也朗朗上口。”
在此之前,有一家名为初贝资本的基金原打算投资Top.one 1000个以太坊(目前$523),在telegram上咨询李笑来是否有投资Top.one,李回应,“那是骗子公司。”从而影响了投资合作。
郑荣树团队写了一篇《“骗子”致笑来老师的一封信》。郑荣树的文章通过朋友转发给了李笑来,据说,李笑来给出一句“不要装傻充愣”的回复后,李便拉黑了郑的朋友。
“当然了,我们用这个方式去澄清,如果无意间造成市场的热度也不是坏事。”
在郑荣树看来,如今做数字货币交易所,最关键的不是技术,而是宣传第一。
“一定不能在交易所上线后再去推广,我们要运营先行!”郑荣树用运营的角度分析三大交易所,他最欣赏币安,而币安的强运营体现在率先搞直播交易,高交易量的用户获得奖品等,甚至安排直播人员在交易过程中加油鼓劲。
何一在直播
2017年8月22日,赵长鹏和币安联合创始人何一连线直播波场项目,并发起了首场波场币抢购活动。53秒后,5亿个波场币售空。
波场项目之后,币安选择累计波场币交易量(买入+卖出)排名前一二名的用户,送出保时捷、奔驰、兰博基尼等。2018年1月10日,币安单日交易量突破100亿美金。
在郑荣树看来,火币初始以大佬姿态,不屑于掺和,尔后没忍住,“币安做什么火币就做什么,HT点卡啊之类制造市场热度,甚至主动去孵化项目。OKCoin更不用说了,你应该也看到报道了,交易量都是机器人造出来的么。”
(备注:OKCoin交易量造假一事,早在2015年赵长鹏与徐明星“OKCoin公司合同造假争议”之中有所披露:赵长鹏发表申明, OKCoin冷钱包由徐明星老婆和岳母保管,徐明星鼓励员工在OKCoin交易。而徐明星反击,赵长鹏欺骗公司,学历造假、出卖公司利益等。)
总而言之,大交易所使出浑身招数营销自己,郑荣树自然要学习,他去千聊做交易所相关的答疑解惑,也撰文回应被李笑来贴骗子标签的文章系列。
打开Top.one的官网,在其创始团队介绍一栏里,所有的成员均以英文名及卡通形象示人,郑荣树对36氪解释道,“这个做法我们并不是原创,币圈很多都这么干,IOST, DATA也都是卡通形象,主要我们是考虑保护团队的隐私,不想影响团队成员的日常生活。”
追问之下,做交易所的第一梯队光环所致,“人身安全”被纳入创始团队考虑范围。郑荣树提到一个圈子内流传的故事:有小交易所的主创人员被威胁,要求拿大量的数字货币去换回其老婆孩子的裸照…
谈到火币网,以及火币创始人李林说2019年不管火币发展成怎样自己都会放手的表态,郑荣树觉得完全能理解。经历了诸多系统安全上的事故(盗币的风险、黑客的袭击),对于一个人心理上的磨练和打击很大。
而他则表示依然计划将做交易所作为“终身的事业” —— 他判断,价值互联网的发展趋势所致,交易所一定会基业长青,因而做交易所将会成为他一生的事业。
不过,现在郑荣树的交易所还没有上线。
有用户质疑其交易所的打币地址不完全使用大家熟知的智能合约的方式?—— 即用户将以太坊或比特币打过去,Top.one不会立即返回相应代币。
郑荣树解释道,“如果以智能合约编写,我们要付出的代价很大。而对投资人的风险在于,以后的每一次转账所要付出的手续费都很高,这样对后续代币的流通也不利。”
在千聊的答疑过程中, 还有用户问及郑荣树代币的销毁。一般情况下,交易所会向用户承诺其会以季度利润的20%回购市场价的代币,并将这些代币打到一个无人拥有私钥的地址,通常以OX000开头,从而稳定代币价值。不过,此地址是否果真无人拥有私钥,也有人存疑。
郑荣树则在千聊中回复,“到时候我们也可以搞一搞仪式,找一个发布会,做个路演,项目结束后销毁代币。音乐响起来,Top币在Led屏幕上熊熊燃烧,OK, 销毁。”
风险投资人:ICO革命VC?呵呵
徐志略带不甘心地向36氪描述了币圈的层层杀戮,旋风过境,韭菜不剩,二线VC也无人生还。
这得从他作某个项目的私募阶段,但险些被坑说起。
按正常的”科普”教程,韭菜们心照不宣地默认,私募的韭菜可以收割二级市场的韭菜,然而,韭菜们天真了。
最早的时候,币圈的ICO只有一个比例,2017年10月开始有了三档的说法: 基石档、机构档、私募档(面向韭菜)。
基石档比例比较好,举例而言,1个以太坊能买5000个代币(1:5000),通常面向那些对你项目有恩情的人;机构档,一般面向币圈基金,诸如创世资本、分布式资本、硬币资本等,1:4000;最后一档,也就是所谓的私募档,则会在微信大群里面喊一句,xx项目,预约可领取明日私募份额,比例在1:3000,点击名片添加微信咨询。
上面两档会限定数额,一般第一档控制在1000个以太坊,第二档控制在2000个,以防比例失调,进而影响整个大盘价格。而第三档,会募20000个。
但事实上头两档是被隐藏的,只有参与私募的韭菜不知情。
徐志提醒36氪,上述的三档比例,5:4:3还属于一个正常、有操守的比例。
随着一线VC们加入币圈,这些金融老手们嫌不过瘾,险峰长青率先决定在私募阶段开割,开创了翻倍的三档(此处仅表明比例关系):私募档1:7800;机构档1:13000;基石档1:26000。
基石档4倍于私募档!某些其他一线VC迅速跟进,半死不活的互联网项目包装一下套上区块链概念,在项目上交易所之前,将基石份额以4倍价格卖给私募档人,轻松套现,万无一失。
徐志强调,他自认为属于VC大军中的一员,未曾料到自己被孤立了,“大家默认三档的存在,都是高一点点,没想到是4倍,我惊呆了。”
千树万树梨花开?,VC们的玩法传遍了币圈。项目方、币圈基金也从VC那学会了新玩法。但作为二流VC,徐志哪怕清楚具体的玩法,也苦于无资源、无人带路。
关于ICO有个论调: ICO在革VC们的命,即项目方通过“众筹”的方式融到项目资金,VC们被冷落。
听到这,“二线VC”徐志对36氪惨然一笑:“你们真的不懂”。
“在互联网界,他们是大佬,在币圈,他们不得不跪舔币圈基金。”徐志暗指一线VC们需要币圈基金的帮助,以走完整个ICO流程。
整个ICO过程通常耗时1-2个月,需要各方资源、社区配合、准备合法材料、基金会材料,在此期间就会消耗几十万美金:公关费,美国或新加坡的机构交涉费等等,最后通过BVI架构以控制国内公司,必要时还需注册开曼群岛公司。“哪怕是空气币,也全部走完了这些程序。”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媒体配合,宣传发行,大佬访谈、线下活动。
徐志特地指出,那些上市的币种,背后都会有新加坡基金会。在新加坡建基金,光注册即需要1万美金,准备非证券化合法的法律文书,需5万美金左右。币圈机构选择新加坡与其具有的全亚洲最宽松的金融政策分不开。2017年11月,新加坡央行推出《新加坡关于ICO及加密指南》,此指南规范以区块链技术为基础出售数字货币的ICO行为,”这也是为什么,币圈很多人都有新加坡国籍。”
徐志一个朋友在新加坡注册基金,找律师的时候,问及律师结算方式的问题。律师回答,只收ETH。仔细一琢磨,无手续费,省去其外汇购买份额,外加避税,一举三得。
而最终项目上线后的流动性管理,是项目方自掏腰包交给交易所的几千万资金,交易所会用一种”自动交易的机器人”进行自买自卖,保证币价的浮动。
在这整个流程中,VC们的角色均依附于币圈基金之下,他们不懂币圈的玩法:
矿厂在哪里做?东北还是西伯利亚还是柬埔寨?矿机去哪买?黑市价格如何?
要宣发造势,去哪里办路演比较好?西安还是武汉?如果是西安,具体哪个地方办?
徐志眯了眯眼睛,“我告诉你,西安的传销窝点在哪里,就在哪里办路演。”
币圈基金和VC们是合作的关系。币圈机构门儿清各种门道,而作为回馈,VC也会给币圈基金机构档的份额。
渐渐的,一线VC们也掌握了一些权力。比如,Hadax是Huobi Pro的子品牌,火币用户可以直接登录Hadax进行投票,得票位居前列的币种有机会上线交易。按其投票规则显示,火币作为交易平台的属性正在隐去,而业内的一线VC,如真格基金们正在成为超级节点,掌握项目的初审权利。巧合的是,这些超级节点均投资了区块链项目。
现实情况就是这样,一线VC们除了姿态上略有调整,从财富增长的角度看,依然如鱼得水。
徐志有些无奈,这些一线VC才不会焦虑,焦虑的是我们。
他没有说出的话其实是,他也想求大哥带路,但求告无门。
币圈媒体:公平公正利益不相关?呵呵
币圈媒体的水有多深,邦女郎不愿多做评价。
邦女郎自称是个风险偏好者,如果有人给她钱,让她去拉斯维加斯开赌场,她二话不说就会去。她一直想创业,现在找到了机会。而做这个风口上的区块链媒体,反而不是她本意,“我原先就想做个挣钱更快的事情,我也开过玩笑说要么我们也发ICO或者开交易所吧。”
当过5年记者,也在一线媒体工作过的邦女郎,三个月前随手写了些她自称“恶心到自己也不愿意看”的文章,在没有任何宣传的情况下,300多的阅读量转化成了100多的粉,对比之前费劲认真写的十几篇文章以及勉强增长到100多的粉,她立马意识到,做区块链媒体可能是个风口。
邦女郎有个朋友,股龄自高中始,算是A股老韭菜,能把波浪理论说的头头是道。有一天阿蔷建议他入手比特币,对方骂她,“你这是投机倒把。”骂完,他就充钱入币市了。2个月内,老韭菜做超短线,资金翻了50多倍。两三万进去,100多万收场。
其实币圈媒体也可以来钱很快。
回顾自己的职业生涯,不乏听说一些证券xx报,要求记者去炒股,因为这样写出来的稿件才能抓住股民痛点等,她说她能理解币圈媒体炒币的做法。
币圈媒体盈利的方式之一,是建立代投群,邦女郎也证实了这一点。
代投的很大一部分都是过去做传销的人,邦女郎透露,有一种玩法是拉200个群,在100个群中放涨的消息,另外的群里放跌的消息,同时剩1到2个群,收一笔很高的费用,去预测明天的股市行情。这类人把股市操作基本复制黏贴到了币圈中。邦女郎说,目前这类诈骗群在币圈会自称媒体。
另一种盈利方式便是发软文,也称为“市值管理”,即在代币价格下跌时,媒体方发布看涨信息带动市场情绪。这和区块链媒体的读者的另一个更重要的潜在身份:代币购买者,息息相关。
当邦女郎的合伙人丢给她一篇文章,附带说,“这个明显是个假消息,为什么比你写的文章阅读量多那么多?”她回复道,“废话,大家情绪这么差,当然要看利好的消息。”
在币圈做媒体,邦女郎很清楚怎样才能引来流量,诸如P张图,造谣火币网李林被抓之类的文章,一定会被疯狂转发,再安排几个人埋伏在四五十个微信群中做推广,舆论对于币价的影响比较大,所以有更多的动机去造假了。“致富的方式就是去把刑法里面写的那些罪名都操作一遍,大家都知道啊。”
赚钱的、来流量的方法她都懂,但曾经在一线媒体工作过的她,对于自己在做的区块链媒体又有本能的、磨不开面子的期待:不是靠堆积假新闻去炒作,她想做重磅独家、快消息,以及深度。
邦女郎嫌弃币圈从业者素质良莠不齐。比如,一次高西庆在三点钟群里说话,她当时安排了小朋友去盯整个过程,如果有别家媒体出了这个稿件,她们的号就转载过来。
没想到这个事儿没了下文。邦女郎很纳闷,怎么会没有人跟这件事呢?查了查,发现各家媒体的标题清一色“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高西庆”,直觉告诉她,大家完全没意识到高西庆的分量,或者根本不知道高西庆原先的身份,于是她修改标题为,“中国证监会原副主席高西庆”在三点钟讲话…文章火了,以及不出所料地,全网纷纷改标题。
但她自己的稿件被读者指出上下重复出现的段落,“因为我做的太快了,没有顾及新闻的一些守则,保证大方向不错就发掉了。”她很坦诚,有些细节她没有核实,有些数据可能也会有差池。她用区块链速度来解释这些失误,“币圈不在乎这个,你只需要提供好的料就好。”
区块链跟外面是两个世界。在连轴转的币圈生活中,她没有时间打包她的家 —— 她做区块链媒体,需要从北京搬到上海。妈妈代劳之后,她才意识到,“原来我家有这么漂亮的飘窗啊!我的棕榈床垫挡在飘窗面前,窗帘我也不拉开,我都不知道外面绿树成荫,小鸟啾啾…”
三个月的区块链媒体生涯,邦女郎眼中的世界已经跟平常人很不一样。
越来越多的媒体加入了“打假”的事情之中,邦女郎不以为然,“大家都知道99%的项目都是不靠谱的,打假简直是个太容易做的事情了,你拿个鱼叉去戳好了,一大把。”
浸泡在币圈的种种疯狂之中,邦女郎已经无法分清什么是刺激、什么是平常。币圈里的人们,每天都有人赚上亿有人亏几千万。“在外界看来很新鲜的事情,我已经没有感觉了。”
文中部分人名应要求化名处理。币圈有风险,36氪不为文中任何一家公司和项目的可靠性背书)【责任编辑/孟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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