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市一年一度的元旦烟火会。
几十个几百个小火星顺着固定的路线、不同的方向、精确的距离不偏不倚地一跃,形状简单的烟花便绽在了这原本静默的墨蓝色夜空中,色彩乍一看仿佛缤纷变化得让人应接不暇,仔细看却都是那种金属色的橘红火芯,整齐地划拉一模一样的重复的线条,不算冷冽,也不显温暖。
安洁拽着柳皆凌在人海中四处窜。快乐得仿佛小麻雀的安洁一边拖着柳皆凌出入各种粉红杏紫的饰品店,一边叽叽喳喳地评论着形形色色的路人:
“凌儿凌儿,你看那个那个,啊,对,就是穿着格子衫的女生,侧脸好像宋茜噢!简直美炸了!”
“凌儿,我们往那边走吧,这里好多情侣哦,我们看上去有点多余耶~”
“讨厌,这边怎么也有啊,秀恩爱死——算了,大过年的——凌儿我们去新一佳吧,甜筒应该还没卖完吧。”
柳皆凌默默地在心里佩服着自己磨炼了一对金刚过滤耳,任聒噪的安洁拉着自己到处跑。
这对小闺蜜在元旦的两个星期前就约定好烟火会一起穿夏装出来玩——结果两人在八点一碰面就冷得叫出了声。
安洁穿着绒线圆领小马甲,戴了一顶可爱的鹿角帽子,衬上叽叽喳喳的性格更显俏皮。柳皆凌只穿了单薄的白外套,整个人看起来纤瘦活泼,气质在喧闹的人群中有些出脱,眼神看起来带着春日般不符情境的化不开的笑意。两个女孩儿手挽手,穿着一样的红格子齐膝裙,长筒袜服帖地套在她们精致的小腿上,大股大股的冷风灌进她们的裙子里,导致她们不知是笑还是叫的喊声,引得人频频注目。
“呐,那边来了很多帅哥嘛——凌儿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笑起来会发光的咯。”柳皆凌眯眼仰视着接连不断的烟火。
“啊啊,你是说如来吗?”
“……”
一路扯得天花乱坠。两个女生钻进人挤人的冷饮间,不约而同地要了原味蛋筒。柳皆凌负责付钱,安洁在一边舔着甜筒,眼睛骨碌骨碌地转:“哎凌儿凌儿,你看那个男生!”
“又看见哪个帅哥了啊,这句话被你满脸惊喜重复多少遍了,每次要么都是个龅牙男,要么就是个痘痘男……”
柳皆凌还没埋怨完,安洁着着急急地接过话头:“这次真的不一样!你看这人气质多出挑啊,穿得也很不一样啊,就是那个最……最……”安洁想了半天想不出一个形容词,“哎呀反正就是那个站在门口的男生!”
柳皆凌好不容易穿过前方N个人的厚薄不一的肩膀拿过了服务员找回的零钱,“是吗,我看看。”
柳皆凌匆忙地一回头,只看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生被一群男孩吵吵嚷嚷地拖走。柳皆凌眯了眯轻微近视的眼睛,只依稀看见那个男生原本墨黑的头发被冷饮间蛋黄色的灯盏照成了好看的栗子色,微微地反射出暖色调的光泽,竟一瞬间感到了微微的眩晕。当她走近些,男生早已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怎么样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看呆了吧?”安洁迫不及待地跑到柳皆凌身边,意犹未尽地说着,“可惜没看到正脸噢!你看到了没?”
柳皆凌这才发觉乳白色的冰激凌已经流到了食指上,又被那蛋黄色的光照成了月光一样淡淡的柠檬色,她想起男生的栗子色头发,有点遗憾地摇摇头:“没看到啊。不过不要抱太大期望啦,之前那个奶牛背带裤的男生……”
“不要说了啦!我承认我看走眼了,好吧!”安洁孩子气地扁扁嘴,两人一起吃着冰激凌走在小道上,“穿得这么嫩,我还以为是个正太呢,谁知道他长了一口龅牙呀!不过这次绝对没走眼,刚刚那个男生绝对是个倾城帅哥。找他的那帮男生抱着篮球,注意到了吧?而他多受欢迎呀!这说明他很会打篮球。会打篮球的男生一般都很帅!”
柳皆凌哭笑不得地听着安洁天花乱坠的推理:“谁说会打篮球的都是帅哥?我们学校那个篮球队队长,篮球打得一级棒没错吧,不说五官,就那个八字眉不对称地摆在那儿,学校都没女生参加拉拉队……”
“倒也是哦!”安洁很没主见地点着头,她歪着头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最后得出一个精辟的结论,“打篮球的男生不一定帅,踢足球的男生也不一定帅,但是那些颜值爆表的男生不用打篮球踢足球,弹个玻璃珠都很帅!”
剩下的元旦假柳皆凌过得很草率,每天写作业玩博客,写点乱七八糟的文字,有时很小资地和安洁去那个冷饮间点五十块钱一杯的咖啡,结果没喝完就浪费地丢掉了然后莫名心疼一阵子。
上学。柳皆凌穿着橙色保暖小棉袄,提着帆布袋走进教室。她不喜欢穿得很臃肿,女生爱美的小心思不是完全没有,但她更不喜欢穿着厚重的衣服各种跑跳。她从去年起就没了背书包的习惯,一来听从了老爸“书包压弯背”的絮叨,二来自己也不喜欢各种数理化教材理所当然地压抑着自己的感觉,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早晨粉橙色的阳光闲淡而毫无感觉,柳皆凌坐在教室里窗边的位置,撑着下巴听左后桌的安洁同自己的同桌阿娇家常便饭的吵嘴,好一会儿才惊觉今天出了太阳。就像《初吻》里年轻气盛的苏菲·玛索,脸庞稚嫩,眼神执拗,不知觉什么时候阳光都泼洒一地。
“咦,这是转校生吧。”安洁扔下气鼓鼓的同桌后的疑问句惊醒了神思涣散的柳皆凌,她顺着安洁好奇的目光看去,两个女生的眼神都一滞。
修长的身形,墨黑的头发,出脱的轮廓,明朗的笑容,白衬衫,牛仔裤。
“是前天的那个帅哥!”
安洁的语气仿佛要打上一千个感叹号,以至于忘记了压低声调,导致一群同学的侧目。
“这是我们这个学期唯一的转校生,秦思言因父母工作调离转校了。你坐到第八列倒数第二个吧。”班主任简短地解释完就走了,柳皆凌又忍不住昏昏欲睡起来,没来得及全班同学的目光看向第八列倒数第二个——
是安洁的同桌,柳皆凌的后桌,也就是转走的秦思言以前的座位。
“你们好啊,我是安良市一中的学生,也是因为父母工作调离转来的。我叫深雨扬……”
柳皆凌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来开始听这位帅哥的自我介绍,结果一脸痴呆混沌加惊恐的神情配上脱口而出的话吓到了在座同志:“生……生育囊?”
全班爆笑。深雨扬看着一脸无辜惊诧的女生,差点原地晕死,他尴尬地咳了几声,很有耐心地念了一遍:“深雨扬。同学,要练好听力啊。”
听出了深雨扬的讽意,柳皆凌开始不爽:“喂,管你是什么羊,我不就听错了你的名字吗,干嘛贬低我的听力,那姐姐我还告诉你了,我的听力绝对比你好!”
深雨扬一下子噎住,但他很有风度地笑笑便淡定地走下讲台。
在一片女生羡慕的神情中,他保持着阳光的笑容自然地走向他的座位。
他不轻不重地拉开椅子,毫不客气地把双肩包塞进桌屉,动作流畅而帅气。
安洁和阿娇差点流出口水来,柳皆凌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探究和……不屑。
真讨厌这种讲话随便、装帅耍酷、还当着全班的面讽刺别人的人。柳皆凌恨得牙痒痒。远看是帅哥,实际是个人渣,况且这种人渣还坐在自己后面,看来还是不要接触的好。
安洁和阿娇最近变得特别好学,各种题不会各种概念不懂。
“深雨扬深雨扬,这个公式是什么意思啊,我想了半节课,想破脑袋了都没理解耶!”
“啊……原来你不懂正方形面积怎么求啊。”
“啊,什么?”安洁瞪大眼睛看了看自己递过去的资料,下巴差点掉下来,“不……不好意思啊深雨扬,我拿错了资料……”
“谁信你那套啊!走开走开!”阿娇扒开安洁,捧着一本少女系杂志迫不及待地发问,“深雨扬同学,我是陆娇,请多指教哦!你是什么星座啊?幸运数字是多少?”
深雨扬:“我猜到了你的幸运数字,而且是个专属三位数名词,寓意深刻,最重要的是,特别符合你本人。”
阿娇:“真的吗真的吗?你也玩星座占卜的吗?”
“信深哥得永生。”
阿娇两眼发光地盯着深雨扬的侧脸。
深雨扬:“250。”
“噗。”
一直抿着嘴偷笑的柳皆凌放肆笑起来,深雨扬有点得意地晃了晃头,略长的刘海轻轻地跟着摆了摆。
学校黑板报比赛一直都是柳皆凌跟好搭档秦思言一手操办,但秦思言转走了,柳皆凌多少感到惆怅——他们三班的黑板报名次一直是“千年老二”,虽然班主任一直保持比较满意的态度,但柳皆凌和秦思言总有些愧疚,还约好了这次的比赛要拿一等奖。可惜,秦思言在比赛前就转走了,柳皆凌不知道谁来跟自己搭档,或者直接换人。
天知地不知,柳皆凌的新搭档正是深雨扬,班主任直接无视柳皆凌强烈抗议的眼神,给出了一个让柳皆凌哑口无言的理由:“深雨扬拿过全国书法第一名。”接着老班头一偏就给旁边的生活老师下了口令:“张老师,给深雨杨和柳皆凌请五天午休假。”
以前的黑板报,柳皆凌画画,秦思言写字,柳皆凌的画功娴熟多样,秦思言的字整齐娟秀,办的黑板报也充满了文艺感。柳皆凌真不敢想象自己跟深雨扬的黑板报成果会是什么样。
柳皆凌无精打采地从办公室走到教室,深雨扬急吼吼地从座位窜到自己眼前。
“你看下这次黑板报的主题,我已经找到所需配图了,你自己检查一下,还有资料你也帮忙修改一下,今天午休留下来。”
“生育……深雨扬,你早就知道了吗?”
“你说什么?”少年的视线从图画册上移到少女疑惑的清澈瞳孔。
“我问你早就知道了吗?”
“我说的是,前面那句。”少年深刻的眉毛不明所以地挑了挑。
“呃。”柳皆凌瞬间无语了,“口误而已,我说你个男生怎么这么记仇啊?再说就算不是口误,也只是个外号而已……”
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连柳皆凌自己都心虚到没有勇气说下去了,她憋屈地吞下没说完整的话,一屁股坐回位置。
午休,柳皆凌抱着从校门口小卖部买的一大堆零食走进教室。
深雨扬看书早就看得不耐烦了,看到柳皆凌手上的零食眼睛瞬间一亮:“耶,给我买的加餐?”
“想得倒美。我自己要吃的。”柳皆凌毫无顾忌地当场撕开一袋薯片,将其余的塞进桌肚,用包严严实实地挡起来,接着自己吧唧吧唧地大嚼起来。
“垃圾食品。”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你看你吃得多没形象——”深雨扬没吃到薯片,换了个方式攻击。
“我吃个薯片要多优雅?我本来都不是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
“淑女什么的。”柳皆凌一边吃一边翻看着深雨扬图画册上的草图,嘟嘟嚷嚷地回答着他,严冬的正午稀有的阳光把少女的轮廓围成毛茸茸的一圈一圈,竟在严冬中和阳光一起散出淡淡的暖意和香气。
深雨扬望着她便是一怔,赶紧移开目光:“好了,把你那垃圾食品扔一边,开工了。”
柳皆凌也不再磨蹭,和深雨扬一起把粉笔调色,马不停蹄地讨论主题。柳皆凌不得不承认,深雨扬的字真的一级棒,脱离不了的清秀楷体,又增添了一撇一捺的英气,除了工整外多了很高的观赏价值。深雨扬很认真地为柳皆凌挑选着图案,柳皆凌有时也会帮忙递东西。两人的合作没由来的默契,工作也完成得格外轻松。
“呼,累死我了。”柳皆凌画完最后一个字体框,从椅子上轻盈地跳下来,十分连贯地抓起薯片,“第一次用这么点时间完成了这么多任务呢,快上课了,收拾东西吧,明天继续啦!”
“那当然,有我还怕效率差,信深哥得永生——”深雨扬把夹着铅笔的图画册轻轻地放到桌上,目光流转到柳皆凌身上——
“喂喂,没洗手!”
办黑板报的第二个午休,整个黑板报的任务就已经基本完成了。两人无所事事地坐在教室有一搭没一搭地斗嘴。
第三个午休,开始达成共识一般各自带零食来一起吃。
第四个午休,已经学会了如何消磨时间。
柳皆凌右手笔杆子晃动,她写着日记,左手拼命护着不让深雨扬看到;深雨扬一开始想尽一切办法想偷看,后来发现无济于事,干脆装作毫无兴趣的样子呆在一边……玩玻璃珠。
柳皆凌发现,深雨扬的牛仔裤裤兜简直是哆啦A梦的百宝袋,有时是一支激光笔,有时是缩小版变形金刚,都是些很小男孩气的玩具,但最多的东西,就是玻璃弹珠。
无聊的时候,深雨扬就拿出三四个弹珠自顾自地左弹右转,虽然没有棋盘,但是他好像玩得很尽兴。而且,还真应了安洁那段精辟的结论——深雨扬埋头专心玩玻璃珠的时候,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帅。
日记写完了,弹珠玩够了,两人开始玩无聊的大冒险版猜拳,而给对方的刁难无非就是去隔壁班演出悲情戏啦在办公室里伏桌午休的老师背上贴字条啦之类,但干这档子事儿的往往是柳皆凌——柳皆凌最玩不得猜拳了,她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一出拳,就是剪刀手,害得深雨扬老说她跟她的剪刀手一样二。
而深雨扬毫不客气,也不让让柳皆凌,每次都出拳头,所以每次都整得柳皆凌很尽兴。
少年少女追打的影子,还有,笑容。
黑板报真的拿了一等奖。岁月就在欢乐、彷徨与默契中一点点流逝。
彼此了解。
柳皆凌的听力确实很好,英语听力每次一分不扣,可见单词拼写能力有多强大。而深雨扬最头疼的就是英语。柳皆凌本身哪一科都好,只是数学略有瑕疵,但女孩子啊,这点瑕疵丝毫不影响大体,所以她总是班上的头把交椅。
深雨扬渐渐向柳皆凌请教英语,柳皆凌也不计前嫌,详详细细地教给他英语单词背诵方法,时不时两人拌两句嘴,老惹得一群狗扑过来起哄。柳皆凌脸皮薄,一下子脸就会红到耳朵根,深雨扬表面无所谓,心里却早笑出了花。
大雨滂沱。一切事物不断狼狈而痛快地更新。
柳皆凌刚给深雨扬辅导完英语,深雨扬就捂着肚子奔进男厕。柳皆凌走出教室开始望着大雨发愁。
安洁早就走了,早知道不给那扫把星辅导了。柳皆凌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的善良博爱与伟大点了个赞。
深雨扬哼着歌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看见教学楼外的植物被雨滴打得不成样子,赶紧跑到教室一看,人早就没了影子。他心口一紧,书包也不带便冲进瓢泼得不成形状的雨帘,踉跄地跑到车库,抓起车把手往车座上一跃,飞快地冲出学校。
速度前所未有的快。他只觉得一盆浇不完的水砸着全身,但他的双腿却不停歇。
路面湿滑,积水稀里哗啦被飞驰的轿车溅得一圈一圈又一圈。前方熙熙攘攘地堆着一群打着各色雨伞的人,还有手忙脚乱维持现场的交警,大的小的车辆开始减速,然后堵车,嘀嘀的喇叭,塞满不耐烦的催促的潮湿空气,车辆仿佛昆虫尸体一般横七竖八地停落在马路上——样子像是出了车祸。
这样等下去绝对追不到。
深雨扬毫不犹豫地掉头走小道,虽然有些远,但时间总要快些才对。
门铃急促地响了七八声。当浑身湿透的狼狈的少年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柳皆凌差点吓得跳起来。
深雨扬拨开湿漉漉的挡在眼前的碍事的刘海,眼前的少女还穿着和早上一模一样的玫瑰色外套、条纹铅笔裤,两抹柔软的眼睫毛真让人生不起气,长直黑的头发自然地散落在肩边,纤长的手指握着冒出丝丝白气的马克杯:“你——怎么回家的?”
“哦,我看下雨了,就借了爱心伞走到校门口打的回来了。你——”
打的回来的呢。一点都没淋湿呢。
雨似乎停了,又好像没有。少年站在逆光处,光线恰恰巧巧穿过少年和门框间颇有轮廓的空隙间透进来。柳皆凌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年混着湿漉漉的气息一点点上扬的嘴角。
“那就好。”
“我——去!”柳皆凌听着依然是后桌的深雨扬奇特的喷嚏声,忍不住地转过头,“大叔,我说你没事淋什么雨啊?”
“还不都赖你……”深雨扬在心里默默地嘟嚷,他揉揉鼻子抬起头,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来一局大冒险?”
“不行,每次都是我输,你还嫌坑得我不够惨?”
“不敢是吧,我还以为你有多坚韧不拔呢!”深雨扬嘲笑地数落她。
“谁说的,我什么时候怕过你了!”
激将法对柳皆凌来说永远有用。深雨扬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正当柳皆凌琢磨不透他这个眼神的时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了个拳头,多次积累的反应让柳皆凌条件反射般——出了个剪刀手。
“啊啊啊!你玩阴的!果然又是我输!”
柳皆凌悲痛地在心里大骂自己,傻X啊傻X!
“要我干嘛,放马过来吧!”柳皆凌一副赴生死关的大英模样。
深雨扬看着她眼中孩子气的倔强:“我想提一个——任性的要求。”
“说吧。”
“多任性都可以吗?”少年一贯的狡黠神情狐狸一般露了出来。
“说!”
“坐在我身边。”
柳皆凌没听清:“什么……在你身边?”
果真是神一样的听力啊。深雨扬扶着额头。不过听错了也正好喽。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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