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电话铃声扒开了迷朦的眼睛,妈妈的声音从免提中传了过来,我和你爸去上班了,你自己去楼下吃。
我高兴地拉开窗帘,阳光照了进来,有些刺眼,于是我眯起眼,这世界的样子就格外清晰的勾画在这墙上,这是我与世界的联系,也是我心里这肉体存在于世的实在证明。
从小就喜欢早上开窗时铺面而来的味道。当然是包括着泥土的清香,但也说不上是清新的空气,因为含进鼻子里细细琢磨,总有些韵味搔弄着鼻腔。
窗外,远处淅淅沥沥的的楼房像是城市的背影,而楼下的一片小平房则是倒影。炊烟逐渐升起,于是我便猜测,味道里可能是廓进了这柴火。
冲了马桶,我走出厕所,穿好衣服,从门口铁盒子里翻出两块钱,抚摸了毛爷爷褶皱的肩膀,毛爷爷会笑着跟我说,别摸了,我是真的。我惭愧道,不好意思毛爷爷,这只是我的习惯。
书包带子撞击着铁栏杆,发出铛铛的声音,混杂着楼道里的尿味与奶味,我皱着眉自言自语,这帮大人是怎么回事。与我擦肩而过的送奶工用惺惺相惜的眼神送我下楼后,便是油条铺子了。
顺着老油的味道摸过来,跟油条大叔说,老样子。
大叔撇我一眼,一边翻开盖子把木夹捅了进去,一边问我,老样子是啥。
我翻了翻白眼找了个座,把晃晃悠悠的桌子挪了个位置,一根条子一碗脑儿,一个茶蛋吧。
豆腐脑自己盛吧!我腾不开手了。
我看了看大叔腰间闪着红灯的摩托罗拉,点头说,你别把你宝贝掉锅里。
捡起一个旁边攞着的铁碗,用勺子搅了一下锅,我回头喊了一嗓,刘叔,今天这卤子不好啊!
今天这豆腐好着呢!你要是再早来一会儿...
行了别磨叽了,我盛碗豆浆得了!一会儿该迟到了!
我怼着豆浆碗里撕成块儿的油条,看到大叔用破抹布擦着手,我抬头问他,最近看到庆明了吗?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听说他妈眼坏了,他在家做饭呢,这孩子真立事。
我惊奇道,他眼咋了?偷看女厕所了?
大叔瞪了我一眼,我说的他母亲,你这小皮孩子,没个正经。说罢回头舀了半碗豆浆倒到我碗里,要凉了,赶紧喝完赶紧走。
喝完豆浆,我用校服袖子抹了下嘴,把兜里的两块钱塞到大叔肚兜里,抓起书包,三步两步跑向了学校。
坐到座位上,我转头跟同桌说,雷神之锤给我带过来没?她点点头,从桌子下面塞给我,小声说,红警那钱...我瞪了她一眼,跟我谈什么钱!说完把兜里揣的茶蛋拿出来,吃不?
她摆摆手,扭过头不再看我,我干笑了两声,把茶蛋一口塞进嘴里,然后必恭必敬地将手纸包裹的光盘放进书包,掏出课本摊在桌子上,把右脸贴在课本上,望着天和窗边的鲁迅,闻着课本的淡淡的纸味,就和着茶蛋的味道,和木桌子的漆香,这就是早上的味道吧。
我笑着,闻着早晨,早晨看着我。
早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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