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令人窒息的粉色包围了整个房间,摆满蝴蝶结的盒子放在梳妆台上,各色玩偶凌乱地堆在沙发和椅子上。这个狭小拥挤的房间显然不是她在代官山租下的公寓,但每一处都透着熟悉的味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看到了门后的大幅挂历,上面清晰地写着2011年的字样。高桥花了好些时间才接受了这个现实:睡了一觉的功夫,她就回到了七年前,带着二十七岁的灵魂,住进了自己二十岁的身体。
2011年的自己是什么样呢?高桥回想起前几天在节目上吐槽蝴蝶结时代的自己,忍不住有些懊恼。大概是惹怒了神明,才把她拉回过去重温自己的黑历史。镜子里的自己确实是二十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小熊睡衣,长发高高束成马尾,就差个蝴蝶结。高桥犹豫了半天,在被别人发现异常和忍受自己从前的幼稚之间纠结了又纠结,还是认命地拿出一个粉色的蝴蝶结戴上了。
2011年啊。可能是因为这一年留下的记忆太深刻,她回想起来并不费力。成人式,大地震,总选举,猜拳大会,唱片大赏。回忆像慢放的电影一样在眼前徐徐展开,让高桥感觉很不真实。不过当务之急是应付好二十岁的自己应该做的工作,之后再想回到未来的办法。二十七岁的高桥早就习惯了在早上十点之后起床,能不能跟得上此时高强度的活动实在是个问题。
翻看了二十岁的自己留下的备忘录,还好今天只有公演。这个时候的公演还是「恋爱禁止条例」,高桥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不要说舞蹈动作,她已经连歌曲的顺序都快记不清楚了。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她还有十个小时复习。想到这里,高桥赶紧收拾了点东西,奔向秋叶原的剧场。
剧场依然是记忆中的样子,后台乱糟糟地堆放着演出服,飘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在混乱之余又有几分温馨。一连串的问候从各个角落钻进来,高桥努力微笑着致意,心里却在默默祈祷这个时候舞蹈室没有人。作为AKB的总监督,啊不对,作为teamA的队长,连常规公演都跳不好,那可真是丢脸极了。
谢天谢地,虽然住着二十七岁的灵魂,但二十岁的身体并没有忘记怎么跳舞,高桥很快就练完了一遍,总算松了口气。舞蹈看起来没多大问题,剩下的就是MC。2011年自己的介绍词是什么来着?「燃烧的灵魂,燃烧的头发」,不对,2011年的时候应该是「外表有些不良,其实有颗玻璃心」。想到这句中二气息满满的自我介绍,高桥感觉有些脸上发烧。不过这还是小事,不能让成员发现自己的异常才是关键。
2011年的teamA,没有了tomo和咪酱,但还有敦子、娘娘和麻里子大人。想到许久没有见面的同期,高桥心头泛起一阵温情。现在的这个时候,大家都很年轻,虽然工作辛苦但对未来满怀憧憬,正是为了梦想拼命奋斗的日子。后来大家都走上了自己的道路,相聚的日子也屈指可数,但那些灿烂的回忆一直保存在心里。高桥努力回忆着二十岁时那个虽然疲惫不堪却干劲满满的自己,以掩饰多出来的那七年在心底留下的痕迹。
「Takamina!」敦子轻快的少女音在高桥耳边响起,带着久违的活泼。高桥微笑着接受了敦子热情的拥抱,这样亲密无间的时刻的确是久违了。二十岁的时候,她从未想过敦子对自己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以为只是对待同伴的亲密情谊。高桥不由得想起了她们之间发生的种种,心头五味杂陈。还好她暂时不用考虑两人日后的隔阂,只需认真地感受青春的美好就够了。
「这几天要拍新曲的mv了,不知道秋元老师这次写了什么样的歌。」敦子卷起高桥的发梢摆弄着。「化作樱花树。」高桥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哎?takamina怎么知道?秋元老师剧透了吗?」敦子咯咯地笑了,高桥自知失言,一时语塞。对敦子来说是未知的新曲,对高桥来说,却是她来接自己毕业时所唱的歌曲,意义自然大不相同。七年的时间重重压在心上,她很难,或者说完全不能以从前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同伴了。
毕竟,后来她们差点就成为恋人了呢。
「快看,是atsumina。」麻里的笑声从门外响起,如果是二十岁的高桥,肯定会立刻推开敦子,但二十七岁高桥不想这么做。无视了麻里的嘲笑,高桥伸出手抱住了敦子纤细的腰肢,把下颌抵在敦子的肩上。敦子的怀抱很温暖,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只是自己当初实在是不解风情。敦子对高桥的主动很是惊讶,但更多的是高兴。迎着小嶋复杂的眼神,敦子以胜利者的姿态将高桥圈入自己的怀抱,这幅可爱的模样让高桥又是好笑又是心酸。敦子的感情单纯而热烈,也经不起摧折,如果自己当初没有伤害她,是不是她们的后来,就会有些不同呢?
公演排练开始了,满电的敦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看着麻里意味深长的笑容,大家似乎都明白了。原来大家都知道,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吗?高桥有些惊讶,但想想当初自己是多么不解风情,也不算奇怪。正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往那个方面想,后来她们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等自己回去之后,二十岁的高桥还是会继续冷淡吧。想到这里,高桥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发堵。短暂的温柔之后又恢复冰冷,这不是太残酷了吗?
难得回到二十岁,要想办法留下点什么。即使不能改变她们未来,起码要提示一下二十岁的自己,对她好一些,给她多一点的温馨回忆也好啊。
公演进行得很顺利。敦子难得上公演,观众们的反响异常热烈。高桥努力回想自己当年的冷笑话,结果一开口就变成了日后那个伶牙俐齿的自己。挑剔的麻里难得地称赞了她的表现,高桥有些心虚地看着敦子,生怕她发现自己的异常。还好敦子对此好像没怎么上心,正在专心致志地吃面包。高桥看到她拿起了食物,顿时放下心来。
「takamina,你今天好奇怪啊,发生什么事了吗?」阳菜一脸天真无邪地问。高桥心头暗叫不好,阳菜心思缜密,很容易发现自己的不对劲。高桥正在思考应对之策,本来正埋头大吃的敦子突然横到两人中间,把高桥护在自己身后,「takamina这几天忙,可能是有点累了。娘娘吃面包吗?」
「不了不了。」阳菜知趣地让开,高桥松了口气,任敦子八爪鱼似的缠上来。年轻真好啊,感情总是这么率真直接,不用像后来的她,总是把心事曲曲折折地藏起,让自己无从寻觅。麻里手机拍照的声音响起,高桥忍不住微笑了,把头靠在敦子肩上。如果能停在这个时候,再也不回去就好了。
如果,只是如果,二十岁的高桥南也喜欢前田敦子就好了呢。
时间的魔法,请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吧。高桥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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