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鬼。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或许是从看到他脚底下没有影子的时候就发现了。
夜色下，他双唇紧闭，惨白的月色笼罩住他的头颅，突出的颧骨显得尤为耀眼，像个骷髅。
我真想攥着美工刀，大踏步走到他面前，狠狠的割开他的动脉，看着那鲜红的血液喷溅出来，撒在那煞白的面庞上。
恐慌在人群中弥漫，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他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时刻都揣在我们怀里。
可现在，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他惨白的头颅正在我的手中，还在滴着血。
我紧紧的咬着牙，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恐惧。
我抱着头颅，机械的走出去，指缝间盈满了血。
他们疯子般的涌过来，抢夺着那颗死气沉沉的头颅，争相把血抹在自己脸上。片刻间，他们的脸上、手上、衣服上沾满了血迹，像极了厉鬼，看得我胆战心惊。
我慌张的跑出去，沉重的脚步声淋漓着他的血。
跑出几百米，我抱住自己的头，倚着树坐了下来。
这棵树是他栽的，参天的树荫，彻底隔绝了血腥之气。
我随手抓起一把鹅卵石，狠狠地扔进湖里。
鹅卵石路是他铺的，浅浅的路面早就被踏平了。
我摊开手，上面还沾染着他的血，只是兴奋已经耗尽，只剩下了恐惧。
鬼，死不足惜。
我把手浸润到湖里，看着血在湖中弥漫，驱散了半湖的鱼儿，简直是地狱。
我捧起一把冷水，泼到自己脸上，冰凉的触感让我清醒了几分。我霎时感觉自己就是造就这半湖地狱的恶鬼。
湖里的鱼都是他的爱宠，这湖也是他执意建成的。
我松松拘谨的肩膀，转过头又踏进茫茫白雾。
在我背后几百米处，人们还在抛掷着他的头颅，尽管他闭着眼睛，我还是感到如锋似刀的眼神从我背后射过来，剥去我一切的武装，甚至想掏出我的心脏探究一二。
我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了奔跑，我拼了命的想逃离这炼狱，越远越好。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隐隐的有了人影，我眨了眨眼睛，随即吼了出来，因为我看见了被悬吊在半空中的那个头颅，眼皮遮不住的目光正在剖开我的胸膛。
我坐在地上，掩面抽泣起来。
他不是鬼，我们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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