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向雨下的多,一场秋雨一场凉,才农历七月廿几,我就早早撤掉了凉席,盖上了被子,风扇也几乎不开了。然而同宿舍的阿姨并没有这样,我看她几乎整晚都不盖什么,开始还要吹一会风扇。
在新来的这个厂SF上班已有两周,除了周围有点工业的噪音,其它一切还好,等稳定一点,要去外面租房子住。吃饭是三菜一汤,百多号人的小厂伙食,比前一家大厂的要好一些,想起在之前的厂里吃饭,浩荡的队伍排到食堂外面来,里面坐满了人,人声鼎沸,每个人拿自己的碗伸到窗口,在众多的菜盘子里只能点两个菜,有些并不新鲜,我总是点豆角和蒜苔,因为这两样看起来比较像蔬菜的颜色,一开始总感觉不够吃,后来慢慢习惯了。
那一家是台资厂,在台南、美国和墨西哥都有分厂,在DG本地有两家厂。这样说起来感觉比较高端大气的样子,然而并不适合我,像我这种能用一句话表达坚决不说第二句的人,终于慢慢被繁琐的流程磨光了意气,这大概是每一家大厂的通病,而我之前多年一直呆在小厂子里,习惯了任何事情尽快处理,繁文缛节能免则免。而大厂呢,要提书面申请,要开会讨论,邮件发出去石沉大海,大家都怕担责,和得一手好稀泥。许多事情有头无尾,感觉自己无论怎样尽力,都做不成几件事,整个就一打杂的。
周围环境也是糟心的。去年来时不觉得,今年一到夏天,厂子周围那条废水沟就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来。我每天又不得不往它旁边过身,大概走两三分钟,转到一条灰尘萧天的马路上,这条路从我去年来时就在修,到今年离开时也没修好。虽然上下班的路途这样糟糕,但离公司安排的公寓宿舍还算近,从出厂门口到宿舍,走路不过5分钟。我每天这样早上和中午走两趟,权当唯一的运动。这里方圆几里都在修路,灰尘漫天,出去不得。
宿舍在顶楼5楼,是厂里租用的一家酒店客房,只租最顶楼那一层房间,然而不知为何房号要以 “7” 字头标示,像710、725这样。狭长的两排房间,两个人一间,听说有的是4个人。床是铁架子床,约有一米三宽,今年夏天新装了空调。记得去年我刚过来时特别不适应,窗户外面不知什么机器轰隆隆响一整晚,几乎就没怎么睡着过。后来跟人事提出想换到对面房间去,她给我一把钥匙,我进去站了会,就放弃了要搬过去的想法,那边临街,车水马龙,更吵。
后来在淘宝上买了几大块隔音棉,根本没有用。又买了几副“零听”耳塞,情形才得以改善一些。
虽然厂里食堂有供应三餐,公司每人每餐补助2块。与大多数人一样,我只在那里吃一餐中饭,少量的两个菜,刷卡6块,实际付费便是4块。早餐就在路边买杯两块钱的红豆薏米粥或者八宝粥,晚上在宿舍楼下小店胡乱吃点什么面条或米粉,就这样,也还狠胖了几斤,感觉悻悻然,很不值当,若为好吃的东西发胖,也还好想一点。
上班时间6天8小时,刚过去时不熟悉系统,天天义务加班熟练,事情并不多,但比较杂。似乎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三楼办公室我数了一下,约有八十多个格子间,每个部门都聚集在这里,像个稍微文明点的菜市场,嗡嗡的人声不绝于耳,偶有几声还特别刺耳不和谐,那是上司跑出来在斥责咆哮。
有一次饮水机坏了,好几天不见人来修,好不容易来人了,又修了好几天。我只好去附近的会议室打桶装水,被人“关切”询问:跑这么远来打水啊?
我所在的部门,男同事居多,大家都很和气,每天打交道的老大也很好,问什么都会教。大家都很忙的样子,脸上没有太多生气,与这里其它部门的人一样,有的只是人与人之间的漠然,生存压力下的无奈,明显的写在脸上。
一天下午去上班时,下暴雨,到楼下才发现已经一片汪洋,想回去换鞋,时间上已经来不及,又不好意思打赤脚,只能硬着头皮一咬牙,穿着白皮鞋直接趟过去,那一刻心里是凛然的。一到公司便跑到水龙头下冲洗,走起路来鞋子“咕嘟咕嘟”响,很是狼狈,回到座位,塞了近半包纸巾进去吸水,走路才不响了,然而还是不舒服了半天。
我的工作要经常去车间跟样品,如果不是因为车间噪音大,我还蛮喜欢去的,看别人开机是一件有趣的事,自己也可以观摩学习。比起冻得要死的办公室,我更喜欢有自然风吹进来的车间一些。说这样大言不惭的话,大概只是因为我还没有尝到在车间里过炎热酷暑的滋味。然而办公室冷气低是事实,我一向元气不足,刚去的那一阵子,感冒了,喝了药几天都不好,数月后辞职,没想到临了又以一场重感冒来结束。
从2017年10月到2018年8月,在ZG这里,我已过了整整十个月。
上上家公司是十年,有时我问自己,为什么ZG就只有十个月?我想了许久,答不上来,或许犹豫时有这样想过,做了十年的厂我都能说走就走掉,十个月的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往后生命中任何一次动心起念的离开,恐怕都会以此来说服自己。也会恍惚觉得,大概凡事都有它的时间,可能前方还有我要去的地方,有我要去见的人,有要去完成的事,都在等我。
而这些冥冥之中宿命里的谜团,正待我一一去揭开,人生一世,无外乎停停又走。
然而还是希望能够在SF呆久一点,如果可以,余生不想再换。并不是说这里有多好,只是单纯的不想再折腾,漂泊本已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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