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24日,收到袁一先生的消息:29日在青海湖江西沟龙王瑜伽寺,敦珠三世有“发现自身的实相”——黑忿怒空行母荟供法会。
关于这场法会,我所知甚少:对敦珠三世,只知他与宗萨仁波切家族有关;我并不知什么是黑忿怒母;网上也查不到有关龙王瑜伽寺的信息,其所在地江西沟也仅仅只是自行车骑游队绕青海湖骑行时在网上留下的一个途经地名而已。再读“发现自身的实相”几个字,我有点儿心动:我想要了解自己。或许,这是我最初的发心。
即便不知全程的路,首先买下一张到西宁的票。并没有做好准备,我就上路了。
一路上,问着问着,就到了江西沟。夜晚十点一刻,司机把车开上草原,几转几转将我带到一个他都不太确定是不是叫龙王瑜伽寺的地方。漆黑的夜,不是庙宇辉煌,只是还亮着灯,管家师父丹巴还在为第二天的法会忙碌着。对于我这个冒冒失失到来的人,师父安排阿妈招待我,初来龙王瑜伽寺的第一夜,我于是好运气的住阿妈的屋。
寺院并不安排住宿,一些参与过往年法会的人自带了帐篷与卧具,住草原上,住师父家客厅及屋檐下,或者也在佛堂、转经轮的过道里打地铺。总之,为了实修教法,他们自有办法,也各自准备充足,身眠于这片草原的某一隅。
清晨5点,夜的雾气渐渐消散,露珠趴在小草上,流着口水。
扎着长长辫子的瑜伽士从草地的帐篷里、佛堂里、转经轮的过道里接二连三地钻出来,他们扒拉几下长头发,接着运水车的水龙头开始洗漱。临时搭建起来的灶台上冒着烟,藏民前前后后准备着餐食,这份按部就班的熟稔缘自于去年敦珠三世已在这里举行过第一届黑忿怒空行母荟供法会。
尊贵的敦珠三世一年一年来这里,带领大家实修教法。莲花生大士也曾亲临这片土地,十世班禅在这里举行过万人灌顶大法会,龙王瑜伽寺后来在此建寺。
荟供法会,宴请诸佛菩萨与我们的自心。这次也是为了庆祝莲花生大士十二年难得一遇的火猴年大生日,29日至30日,每天敦珠法王都带领实修黑忿怒空行母荟供和断法等。31日,是一场在户外炎炎烈日下举行的黑忿怒空行母火供。8月1日清晨5点,敦珠法王领着大家到青海湖大自在天中央献供宝瓶,作为回向。
太阳从草原上一点点爬上天空,放射着无边光芒。"煨桑"净化一切。8点,我们走进那个长55米、宽18米,3天就要支付30万人民币的大帐篷里,一段优美的经文之后,首先迎来贡乔才让仁波切,本次法会的组织者。
敦珠法王到来之前,我们再次走出帐篷,举着宝幢,吹着法器的列队把法王迎上法座。没有介绍,没有惯常致辞,平实的就像开始一座修法——本身这也是一场当下就正在开始的实修法会。700多位出家师父、瑜伽士、密咒师一起敲着鼓、摇着铃、杵,吹着法器,优美经文响彻云霄,与太阳的光芒一缕缕相融。
这次法会,我没有传承,也不知黑忿怒空行母的含义。带着袁一先生教的见地,我不断去认证:耳中一切声音、眼中所见众相,以及脑海中流动的念头均是本性的展现,并不在外;当下的这个感知者“我”亦不外在,亦是本性的展现。静静的聆听声声经文,优美的音律像雨水洗涤石头那样轻刷心房。虽是第一次接触敦珠法,却似与一位老友相见,自在又亲切。
中场休息,我问是否可以请法王给口传?
“法王的日程很紧,没有口传的安排。”年纪不大的秘书笑笑,转身对我说:“不过,你还是可以祈请。”
30日下午共修中途,没有任何征兆的,法王念起了口传,他给予了黑忿怒空行母荟供的前行、短规、中规,断法等传承。法王擦擦细密的汗水,打开衣领的一颗纽扣,不间断地继续念,这段没提前安排的口传花去很多时间。加之口传之后,法王还给予了开示,于是那天的法会一直延续,直到夜晚8点,法王才走下法座。
“接受教法是为了趋入实修,为了明年、后年以及以后都可以持续的进行修持。”敦珠法王给予传承与开示,也是希望大家了解教法的内容和意义,真正如理、如法地实修佛法。
什么是实修佛法呢?敦珠法王说:“如果我们只是在修持中进行一些绕塔等传统习俗事,这些表象的修持并不足够,它永远没办法让你真正地进入到佛法的修持中。只有建立在对佛法的了解上,对解脱的认识上,透过闻思修才能真正的进入佛法的修持。尤其是敦珠黑忿怒母的修持,历代传下来,其中有很多优美的音律,让人神往的修持形式,但心里不要只满足于这种外相上的音调、鼓、号等,而是要在内心真正了解教法的内容,真正了解教法的意义,才能进入真正的修持。并且,闻思修之后还要持之以恒的修持,才会得到护法的保护、消除障碍,获得暂时的利益,将来也才会获得证悟。”
而修持一定要从自心入手。
给口传时,身边坐着的藏人一家四口小声的开起了家庭趴,妈妈对女儿说着啥,女儿又对爸爸说着啥。
我落入到二元见中,首先定义了我所感知到的内容:这是噪音、那是法音;然后把感知者“我”与感知到的内容进行分离,又紧抓自我的存在感,于是内心开始排斥这份“噪音”,顷刻间就忘了去认证“噪音”的本性。
儿子无奈的看看他妈,又看看他爸,会议内容越来越长,他们似乎更加相谈甚欢。在习气的牵引下,我做出喜恶取舍,怒的感觉就要升腾。
袁一先生教授的佛法,都是基于实修展开的。他说:一切修持都是为了了解自己而展开,即了解自己相对层面的展现与绝对层面的本性。按照先生所教,当心念一生起,在感知到念头的当下,我应该简单粗暴的去认证本性——此即本性的展现。一次次这样练习,慢慢的,穿透“噪音”的表象,我的关注点不再集中于那个家庭趴上,他们的声音与法王传递来的音声渐渐无别。先生教授的零散实修法实际的散布于每一个碎片化时间里。趋入实修,当下其实已在路上。
每天,鼓的声音、号的声音、铃的声音、吟唱的声音,经文潺潺,流入草原上、白云里,飘飘的风把这片音声海融于那片青海湖。透过佛法,我看见,心与万物这样均等辉映。
只要法音响起,藏人的大礼拜就渐次铺开,不是哪位仁波切到来才开始顶礼,他们顶礼佛法的珍贵。
不管敦珠法王有没有上法座,每天8点,共修都会在出家师父、瑜伽士、密咒师的带领下准时开始,他们持有敦珠法的传承,并实修敦珠法。
除了排队敬献供养,在几天的法会中,没有一个人去请求敦珠法王给予加持。这场法会里没有摸顶,没有与法王的合影,实修教法就是他们领受到的祝福。敦珠法王说:“真正进入甚深的修持道,那就是最好的加持。”
加持不是一件外在的礼物,而是我们敞开了自己,透过自心去发现实相。如同亲尝糖果,亲自经验到自己本性的状态,真诚接纳了自己相对层面中的美与丑,这是我理解的加持,也是我认为的具器。
而要发现自身的实相,真正进入甚深的修持道,我坚信:上师瑜伽才是最好的路,也是我要走的唯一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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