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小裁缝针针
“你的帽子掉了。”小裁缝针针用手指着一旁的沾满了泥土的花呢帽平静地说,对三个扣子的出现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或者,没有三个扣子见到她那样感到意外。
三个扣子顿时涨红了脸,开始从脑袋里四下寻找合适的说辞,就像他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用力翻找合适的工具那样,然而却是一场徒劳,“唔……哦。”最后他只得顺从地从地上捡起他的花呢帽,重新戴在头上,仿佛这么做就能找到点自信似的。
那顶帽子,三个扣子回想起来,正是出自针针的手艺。那天下午,在阿鲸的劝说下,三个扣子决定把一顶已经十分陈旧的、还是由阿鲸的渔夫帽改造的帽子送到“针针家”裁缝店里,请小裁缝帮忙翻新,讲好的价格是三个木贝。
“五个木贝。”针针请他和阿鲸同时进到自己的店里,坐下来,端着一盘丰盛的下午茶点到他们面前,说。
针针的声音犹如风铃那般清脆悦耳,圆圆的脸蛋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眨巴着眼睛望着他俩,上下翻动的睫毛格外好看。
这就是三个扣子第一次面对小裁缝针针的样子,尽管他只是迅速地用目光扫了一眼她,可针针的模样还是牢牢地锁定在了记忆里。同时被记忆保存下来的,还有阿鲸对那盘茶点垂涎欲滴的神情。
“五个木贝……什么?”话一出口,三个扣子便意识到连他都搞不清楚自己问的是什么。
“如果我说五个木贝是帮你翻新帽子的价格,三个扣子,你会不会觉得针针出尔反尔呢?如果我说五个木贝是这盘茶点的要价,你们会不会接受并买单呢?如果我说五个木贝既包括翻新帽子的价钱而又包含这些茶点的话,你们会不会觉得还挺划算的?”针针一口气讲了这么多,可惜三个扣子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他只注意到针针伶俐的口齿和比茶点还要甜几倍的微笑。
一旁的阿鲸则感到感到几分莫名,同时停止了流口水。
小裁缝针针再次露出洁白的牙齿开心地笑了。三个扣子则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后脑勺,他也想挤出一丝笑容,但却尴尬异常。于是,他只得抬起脑袋又望了望针针,仿佛眼前立着一座雕塑。
“是奶奶,三个扣子,”她大方地称呼他的名字,俨然一个熟识的老朋友,“我想给奶奶做一根拐杖,木料我已经准备好了,希望借助你的手艺。还有,帽子我可以免费翻新,但是木匠的手艺活可得有偿。”她说话的语气是那样肯定,不容置疑,特别是“有偿”。
“没……没问题。”三个扣子一口应承下来,“那么,用什么木料呢?”
针针一边为他们倒茶一边说:“这个嘛,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接着,她拿起了三个扣子的帽子上楼去了,留下他和阿鲸享受美味的茶点。三个扣子注意到针针那一头黑得发亮的头发几乎可以媲美一匹质量上乘的绸缎。
眼前的盘子里各色花酪像彩虹般围城一圈,中间是用莲心饼干叠成的塔状物,旁边的紫白相间的精致碟子里还装有一点红叶酱,尽管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那一种,可看起来却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阿鲸已经不由分说地吃掉了半个“塔”和多半盘的花酪,仿佛有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胃。三个扣子见状也赶忙动手拿起一块莲心饼干,蘸了蘸红叶酱,味道好到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显然这可口的味道还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居然发现,这味道几乎和肉球瓜的味道一模一样!他后来又试了试光吃莲心饼干或是红叶酱,都没有达到合成时的美味,这不禁令他感到惊诧万分。
三个扣子喝着茶,开始打量小裁缝针针的这间二层木屋。虽说是一家裁缝店,可进门却鲜有制成的套装或是裙装,墙壁上铺满了由花色不同的布块拼接组合而成的图案,给人一种说不清是阴暗还是温暖的感觉。一层大致被分成三块区域——会客和登记处,只是一个简单的条形桌,桌上整齐地叠着一摞树皮纸;再有就是三个扣子和阿鲸所在的地方,不妨姑且称其为休息区,由三台小型矮圆桌和几把厚毯椅子组成;最后一块区域,则是在墙角处突出来的一座壁柜,三个扣子猜测那里可能是更衣室。
待他们二人把桌上的所有茶点都差不多扫荡一空后,小裁缝针针准时出现在了楼梯上,手里拿着一顶花呢帽,还多了一层厚实的帽沿。只见针针欢快地跳下楼梯,连沉重的长裙和地板的摩擦声都变得欢快而有节奏。不知怎么搞的,三个扣子印象里的针针永远都像脚下装了弹簧似的总是一蹦一跳的,步履轻盈。
“试试看吧,三个扣子,”俨然老朋友的口吻。
三个扣子当然不用试也知道这顶帽子简直就是为自己的脑袋“量头定制”的,大小、厚度都令他满意,他忽然有点后悔今天出门没有穿他那件看起来至少体面一些的短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穿着一身带有汗味和木屑味混合气味的连体工作服。
她总是面带微笑,就像现在这样,还是三个扣子觉得最好看的那种,好看到他都不好意思盯着看。
“你能来真的是太好了!”小裁缝针针愉快地说。
听她这么一讲,三个扣子猛然记起来自己的使命,或者说是来此的目的——修理汲水机不是么?可是这片跟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怎么会跟汲水机联系到一起呢?
正当他纳着闷,他突然意识到手边的聚光石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原来的光泽。三个扣子连忙掏出一块来,居然变成了一个最普通的泥土块。
“锈锈,奶奶熬了你最喜欢的龙茄汤哦。”针针笑眯眯地说。那样子就和那天下午她拿着翻新好的帽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一个样。
话音刚落,只见泥土块上面的泥土迅速褪去,还原了聚光石原本的夺目光泽。而那些粉状的泥土碎屑则眨眼间变成了刚才三个扣子所见过的那张网,漂浮在针针的头顶上。而在红棕色的网之上的,是一片五彩斑斓的天空,三个扣子甚至觉得这片撞色的天空景象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似乎少了点什么。
“唔……”三个扣子还是觉得先表明自己的任务比较妥当,更重要的是,这么做或许有助于让自己摆脱尴尬,“针针,我是来修理汲水机的。”真奇怪,把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叫出口竟然像咽下一个难以下咽的东西。三个扣子再次涨红了脸,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害羞实在是要命。
“没错,”针针的口吻听起来跟“我就知道”似的,“但是这并不是你来到这里的唯一使命。好啦,现在也邀请你来参加我们的晚宴。”
图与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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