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终归会离开这个家的,就像妈妈当时说的,“你是水,你哥是石头”,水最终是要被泼出去的。我都懂,可坐上车我还是泪流满面,我的泪水顺着脸颊滴消失在白色的婚纱里,一片寂静。
跟婚礼有关的任何事情我都不关心,我像是一个提线木偶,随他们折腾去吧。我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着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朋好友在饭桌上吃吃喝喝,我不敢去认真探究他们目光里所包含的东西,更不在意某几个人的嘲笑,因为现在的我就抱着看笑话的态度,即便被看笑话的人是我自己。
我看着坐在台上的公公,想着前几天晚上他带着女儿、女婿等人来我家说:“玲玲,这个事得你自己做决定,这婚到底还结不结,我是真怕你过去受委屈”,听听,说的多好听,这话你为什么不早点问呢,哪怕你在半个月前提,我都会斩钉截铁地告诉你,“现在就可以去领离婚证”。你怎么不问问你儿子都做了些什么事?或许你从来都知道。
轮到女方念陪嫁单子了,是我嫂子亲自上台去念的,我特别想问问她,“怎么?这会是我嫂子了,那刚才拍全家福你为什么不上来,三次五次都请不动你”。我不知道别人家的爸妈、别人家的哥哥都是什么样的,我很羡慕。我告诉自己不必在意朋友问的那句,“我特别羡慕那你有个哥哥,我们那妹妹结婚,哥哥都要给准备四件套之类的,你哥哥给你准备的啥”,可是当我哥在我结婚当天悄悄的和我说,“我现在就这样了,我也没办法”,我还是在意了。
我听屋后的邻居来我家跟我妈妈抱怨,她女儿跟她讨论陪嫁,让她把她住的房间简单装修下,被套要买什么样的。我妈妈说,“我们玲玲找的对象不行,她自己也不热心,啥都不让买,我们就只给陪嫁了几床被子什么的,也没花几个钱”。我妈说的对,确实是我不让他们买,但我在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羡慕那个从小一起玩的好姐妹,羡慕她能无所顾忌地和家里人谈条件。
典礼是在洋县县城里找了一家酒店举办的,回到勉县的家里已是下午四点以后,请留守在新房的人一起出去吃完饭再出来已是灯火通明的晚上。
这个新家还跟我上次来看的时候一样,只是茶几、地面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哦,还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卧室床上的东西,褥子、红色的床单被套以及枕套,听说这六件套是他姐姐特意找人做的,就是上面的娃娃是侧着的。我挺喜欢这图案,一拉被子才发现这是一床至少有八斤重的棉花被子。得,这态度比我爸妈还不伤心,好歹我爸妈还给我准备了夏天用的被子。
不用到其他房间去看,我就知道那里什么都没有。他爸爸等着我们家买家电,可是我们家没买。所以他们便什么都不准备了,客房里是他们从工地上拿回来的被子、褥子,厨房里是他们这次从工地上带回来的杂七杂八的碗,这些碗都是工人们用过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从来就不指望着他父母给我们置办好一切,因为他们已经给买了房,虽然这房子不是买给我,但我依然心怀感恩。家具我们以后慢慢添置,这是说好的,我只是没想到桌子上的灰居然没人擦,以及那床不该在这个季节出现的棉花厚被子。
想来想去,还是穷闹得,如果不是太穷,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有的人是钱包穷,有的人则是心穷。似乎每个人都很聪明,都在权衡利弊,只有我是傻乎乎地随波逐流。
我就这样盖着厚被子,吹着空调,听着他妈妈从隔壁传来的鼾声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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