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捧着碗,小小的脑袋差不多要钻进去,他“秃噜,秃噜”地吃着。似乎是偶然想起,才会动一动筷子,从放在椅子上的那个破盘子里夹起一条咸菜或是肉丝。
我的嘴机械着张张合合,将一口口菜粥咽下,女人剁的很碎,几乎不用怎么嚼。
“再吃一碗。”女人没有征询我们的意见,就给我和小男孩各盛出满满一碗。
小男孩盯着那碗粥说:“妈,锅里没有了,你吃啥?”
“妈一会儿和你楚阿姨出去吃,赶紧吃你的吧。”
女人把粥放在椅子上,端着另一碗和着剁碎的咸菜肉丝过来喂我。
“喂我都不如喂头猪。”我看着被送到眼前的勺子,里面的菜粥在微微晃动。
“你就是一头被我喂了八年的猪,八年,呵呵。”女人自嘲似的笑了笑,“快吃吧。”她还是低着头,那柔和中掺着些许冷漠的目光始终不敢触碰我整张脸。她以为她看不全我,我就不会注意到她,这种掩耳盗铃的想法让我觉得她有一些可爱,但更多的却是心疼。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我明白,或许也曾有过,心里明明住着一个人,却又无法面对时的感觉。那不是什么愧疚,也不是什么亏欠,更不是良心道德的不安。它仅仅是向命运垂首时的一种无奈。活着,又不肯与命运为敌的人,如同死去。不自知茫然着认命倒还好些,怕就怕已经知道了很久,又坚持了很久。可是......
“为什么?值得吗?我连自己的是谁都记不起来,可是一看到曲颖就能喊出她的名字。那么你呢?我爱过你吗?”我微微摇头,“我不信。我......”
“杨瑞。”女人用一种老师在课堂上点名让学生起来回答问题的口吻叫住我,停顿一会儿,又说:“我给你脸了是不是?”她的声音只比苍蝇在耳边煽动翅膀的音量略高一些,语速平缓的就像一列驶入终点站的列车,可是每一个字落进我心里却又在清脆作响!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隔音效果不好,她又觉得我说的话让她丢尽颜面,所以才要压低声音说。我以为她会瞪起怒目怼向我。然后把一碗菜粥扣狠狠泼到我的脸上。然而,我错了。她把端起的勺子放回碗里,扫了一眼捧着碗,嘴角挂着饭粒,正对着我们愣神的小男孩,又盛出满满一勺递到我嘴边。
“吃吧!你比以前好喂养了,知道吃饭的时候撒着欢说话了。大夫说你会越来越好。”
她的眼里平静的如一汪死水,我只能通过她的话,感受到那心中一点点的期盼。她想我好起来,想我萎缩的肌肉变得有力,肯定还想我以后能为这个家出一份力。可是出于好奇,我却想记起很多很多的事情,曲颖,她是明星,还有女人口中提到的富婆。她们应该不差钱吧。如果我能弄到一些,给这对母子作为补偿,然后远远地离开她们,远远地离开这个安全到出门时大可不必锁门的平安旅店,岂不是更好。钱,是个好东西,是人们谈判的筹码。在它面前,我还想不出不能迎刃而解的事情。为了它甘做陈世美的男人也不少吧。
女人喂光碗里的粥,把空碗交给小男孩,小男孩抱着走出房间,没有关门,我听见走廊里某个房间发出流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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