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我看见她头发凌乱的躺在床上,床边的垃圾桶里还有她吐出来的胆汁,还混杂着一些血色,她皱着眉头看我。我问她生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有气无力的说“不碍事,去医院浪费钱,给你打电话还耽误你学习。”这十几个字真的像十几把刀在我心口割,一刀比一刀深,痛的我连呼吸都忘记了。
我低下头忍住眼眶里还未滴落的泪水,转身拿起她的包把她扶到叔父的车上,再拿了一件厚棉袄盖着她,带她去医院拍片打针。好在医生说没有大碍,就是太累了,吊几次水休息几天就好。
我看着躺在床上的她,我发现她老了,老了很多,她的手似乎只剩一层薄薄的皮撑着,头发也在慢慢脱落。 后来叔父开车回来说要接她过去住,她拒绝了,说还要照顾我,我一不做二不休,一股脑把她的衣物全扔进叔父车里,最后如了我的愿,她只得坐上叔父的车跟着去了,走之前她只简单地的说“自己照顾好自己。”看着车子越走越远,我突然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她走后一日三餐就得我自己动手,早上我老老实实的煮一碗自己最喜欢吃又最拿手的鸡蛋面,好吧,说实话并不是最喜欢,是因为我不会别的。
中午我一边回忆她曾经教我的那些做菜的步骤,一边手足无措的在厨房忙活。忙活半天和她做的只能看起来像,吃起来一点都不像,丝毫没有那种味道,这大概就是瓢就是瓢,葫芦还得是葫芦。
尽管如此,我还是厚着脸皮拍下来发给她,还以一种骄傲且轻蔑的语气说“看着了吧,不比你做的差吧”她还不怎么会用智能手机,她只会看我发的消息,不会回,她也很少给我打电话,我甚至还感觉她好无情。 后来我才知道,她有时看着那些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眼眶就会红红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她心底肯定还是担心我被饿着,担心我一个人在家会孤单,晚上会害怕......
上大学后我怕她担心,就把学校食堂的菜拍下来发给她,给她说我吃的很好,有鱼有虾还有红烧肉。她倒不关心一顿花多少钱,她笑着说“放心吃,奶奶有养老金,吃不穷”
我喜欢吃红烧肉,以前她就经常给我做红烧肉吃,那味道没有第二个人做得出来,有一天食堂也做了红烧肉,看那模样,倒是和她做的差不多,我就买了点儿尝个味儿,红烧肉实在太好吃了,好吃的我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以前过年每道菜都是她亲自下厨,就连菜也是她一个个的挑,现在除了红烧肉她亲自做,其余的都是儿子儿媳做。然而她终究是到了年龄,有时盐给多了,有时肉都炒糊了,但我知道这是她爱我的方式,所以我每次都会吃光。
饭后和她一块散步,我看着眼前渐行渐远的她,背不直了,脚不利索了,还没走几步就喘不上气了,口袋里放着的不再是各种口味的糖果,而是瓶瓶罐罐的救命药,一瞬间眼睛里雾气弥漫,我急忙追上去,忍不住说:“小老太太年龄大了,走路还挺快,把我甩的这么老远。”
她笑了,转过身面对着我,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放到我手中问“小时候爱吃的糖,长大了还爱吃吗?”
我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眼泪还是没忍住“爱吃。”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这条路上只剩下我一个人,寒冬带走了温暖,也带走了她,更带走了我年少时的光。手中是那冷的能结冰的糖果,放在嘴里竟是索然无味。
原来小时候她的严格管教是在教我怎样在人生道路上行走,之后她就慢慢松开了手,转而化成了一盏灯,站在我身后,通过这种特殊的方式照亮着我,我便觉得天黑也是那么的美好。遗憾的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她的爱是这样的炽热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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