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殿,卿矜雅吸了吸鼻子,快步跟着尹成蹊走去。
“现在去哪儿,师兄?”
尹成蹊顿了顿才答道,“先给你找间住处。这山上还有个小姑娘,也是祖栾收养的,你先同她一起住着。”
卿矜雅浅浅点头,转念又问,“那,我是中了什么毒?”
“我觉得你约莫还是不要知道。”尹成蹊并未回头,步调不慢,卿矜雅不得不小步跑起来跟上。
“我不会害怕的,还请你告诉我。”
尹成蹊似是稍微放慢了一拍,“是一种天下得而诛之的异术,你中的毒,又是这一门异术中顶尖的异毒。”
“夺魄紫莲丹,是一种极其狠辣的蛊毒。有一种暗紫尸莲,只在人间炼狱般的尸海中生长,百日花开,异香诡谲,集冥界怨气于一身。制蛊的巫女须提炼百日,修为极高才能制得一枚。中蛊时,仅是神思混沌,逐渐痴傻愚笨,十日之后五感消退,不能视物,浑浑噩噩,二十日后全身发紫流脓,半日内即七窍流血而死。此毒凶险,非不世出之神蛊师能引导横冲直撞,如腐肉之蛆般的药力,达到洗骨涤血,百毒锻体之效。解起来更是不易,无百日,又无天材地宝相助,你早已死了千百遍了。”
卿矜雅头皮不禁发紧。从前在母妃宫里生活的时候,她同几个小宫女没少暗地里讨论巫蛊之术,从来只当玩笑罢了,怎奈如此凶险。便只是打个哈哈笑到,“什么东西啊?巫女是什么?”
“巫女……唉,别问了……到了,进去吧,我跟浅安交代好了。”尹成蹊似是有些头疼地抚额,“还想知道些什么事,叫浅安带你去藏书阁吧。老头子这些年收藏不浅,该有你想要的东西。”
这几日卿矜雅干脆是住在了藏书阁,醉心研读书史,除了自己,便只见过浅安一个活人。浅安比她大上几岁,生得很是水灵轻巧,不过听说她自出生便随着祖栾了,多年来却是有些病弱,也没习得什么内功心法,玄机山上的冬日,于她而言着实难耐,便把自己包得圆滚滚的,时不时来搭两句话。
十日后,尹成蹊悄然来了,倚在书架一旁,默然注视着卿矜雅一页一页地翻看古籍,终是启唇道,“姑娘,书也不是这么看的,藏书阁内几千案卷,你要看上几年吗?”
“嗯?你来的正好。我想看的东西看得十有八九了,带我出去活动活动?”卿矜雅抬眼,放下手中书卷。
尹成蹊咂舌,倒真是个天赋异禀的姑娘,真的年仅六岁么?倒也没有多言,转身便走,卿矜雅自然而然地跟上了,直至一片偌大的校练场,他才驻了足。
“师父呢?”卿矜雅仰起小脸。今儿个天气格外好,没有飞雪,天色明净,隐隐有一丝暖意。“今天是能力测试,有我一人就足够了。去剑架上挑一把称手的剑,咱们比划比划。”尹成蹊抱手而立,卿矜雅这才发觉他怀中一把碧青长剑。
“好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伤到我。”说罢,她从一旁剑架上随手取下一把殷红长剑,不算太沉重,“就它吧。”
“挑得好,你手中之剑名妖莲剑,带有地狱火气,可得掌控住了。”话未落下,那碧青长剑骤然射出,直对卿矜雅面门,她握剑横挡,两剑相接,骤然爆裂出一股至烈炽浪,她全力挡住了,却也被震退十几步,喉头腥甜发苦,皮肤表面飞速凝结出一层似雪冰霜。尹成蹊不等她思索,手中长剑飞舞,攻势不疾不徐,却每每叫卿矜雅叫苦连连。她倒是尽数挡住了,不过是以极其狼狈的方式,身穿的素色裙裳已灼出炭黑,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她瞅着眼前少年衣冠严整,英姿飒爽,暗自哭叫他怎能对一个不及他胸口的小女孩下如此重手。却丝毫不敢大意,好在她个子娇小,身手勉强算是灵活,不管如何,尹成蹊真的没有伤着她。
“好了,不陪你闹了。以你师兄的剑术,你早被烧成一堆飞灰了。”尹成蹊撇撇嘴,自顾自勾起嘴角,“你这个丫头也是惯会躲的……问浅安给你换身衣服,来我书房罢。”
卿矜雅着了一身水蓝色清软襦裙,敲开了尹成蹊房门。屋内倒是十分雅致的,隐隐幽香萦绕,竟是一株水仙吐芳。“水仙乃是阳春三月之花,为何会逆时而开?”卿矜雅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水仙花叶,语气不掩惊奇。
“不过是些小技俩,日后学的机会多着呢。”尹成蹊徐徐坐下,递来一本装帧精巧的册子,“这是师父从前云游天下时编录的玄灵剑谱,其中载有天下一百零八奇剑图鉴及各大宗派的风云剑术,还有一套祖师的自创剑法。”
青色扉页上赫然四个苍劲墨字,玄灵剑谱。卿矜雅道,“师父说的出师,就是指这部剑谱吧?”
怎知尹成蹊幽幽瞥了她一眼,“想得美。”随后,又是好几本秘籍扔到卿矜雅手里,一本比一本厚重,“毒谱、鞭法、暗器、奇门遁甲、阴阳异术……”尹成蹊似是颇为幸灾乐祸地道,“四年出师,指的是这些。”
简直是不把她一个小姑娘当人看!
卿矜雅恨恨地深吸一口气,“要全部学会是吧。”
“不是学会,是学到巅峰境界。”尹成蹊面上诡谲的笑容更加诡谲。
“师兄你……也要学这些东西吗?”
“不用啊。当初我拜他为师可是有条件的,我只学剑法。”尹成蹊继续轻描淡写地自斟了一盏茶,细细地吹了吹。
卿矜雅心想,“老头子,真不把人当人……等我回去,第一个就是要求父皇派兵把玄机山顶端了。”
祖栾便在玄机山顶不知那个角落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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