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女人的小脚闪到门后,男人进屋了。他穿着黑粗布的棉袄,破洞里探着灰褐色的棉花,腰上缠着黑白相间的布腰带。腰间凸出来像肿块一样的东西,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女人舒了一口气,移到炕上。男人看了一眼炕上的妻儿。“还不睡?这么晚了。”孩子们立即躺卧在被窝里,一张拼接的被子被拉扯地挪来挪去。女人躺在炕沿边上,闭上眼睛,张着耳朵听着不可预知的信号。
男人见妻儿都闭上了眼睛,用手拍拍腰间的肿块,背过身子,小心地取下来。他摊开布腰带,几个锈迹斑斑的铜钱露出来。他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块,送到耳朵旁,敲了敲,听到一声清脆的金属声音时,他满意地笑了。他拿了麻绳线,穿过铜钱的方孔,一个一个地串起来,从左到右数了三遍,从右到左数了三遍。他走出门去拿梯子,妻子微微睁开眼睛,撇见了那一串躺在地上的铜钱,呲着微黄的门牙。男人搬进来梯子,靠着墙壁,爬上梯子,举着串钱,仿佛手里托着阿拉丁神灯,把它轻轻地放在屋檐上的壁翕里。
男人打呼的声音传过房顶的每根木缘。女人还没入睡,听着房梁上一串一串铜钱的磕碰声,扳着指头数呀数呀。梦里,她坐在铜钱堆里串钱,男人说她一辈子都串不完,女人说她再也不用多穿几件破棉袄防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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