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笔者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但于笔者而言，记忆最深的还是与父辈那代人有关的记忆最为深刻。相信混迹于这个平台的，父辈还在农村，还在一亩三分地上背朝黄土面朝天勤勤恳恳劳作的年轻人并不多。所以，笔者在此扬笔洒墨，直抒胸臆，只是为了把对儿时农村尚存的记忆储存在这，以便多年以后，拿来缅怀。毕竟，笔者曾经引以为傲的记忆力现在实在是越来越差，很多事情都已模糊不清。我怕半生之后，我会忘了自己的前半生，曾经最绚丽夺目的前半生。
我们村是华北某个经济大省西北地区一个贫困县千余村中的一个，多年来寂寂无闻，除了村名有点历史典故，别无长处。
村里都是按服排辈，五服之内是一家。我家姓殷，在村里算是少姓，五服之内的不过十来户，平时婚丧嫁娶大家互相帮衬。或许祖上根基贫薄，从未出过什么能人异士，五服之内的亲戚包括我家，经济水平都属中下等，在村里撑不起气候，所以，我们这个家族倒落得个忠厚老实的称谓。
祖父无兄弟姐妹，独身一人，奶奶离过婚，最后一抹眼，只能改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十岁，家徒四壁的爷爷。父亲兄弟三人，父亲是长兄，从我最初有记忆时，爷爷已经进入垂暮之年，干不得重活，而奶奶又有些娇气，从不下地，所以那时家里的重担就全落在父亲一人身上。多年之后，待到奶奶年迈之时，父亲对待奶奶态度极差，那种厌烦，连我妈都看不下去，不知道和父亲年轻时的经历有无关系。
我叫文彦，上面有一个哥哥，大我两岁叫书彦。我儿时最初的记忆是从三岁开始的，三岁那年留在我脑海里的唯一的记忆就是两件事。
第一件是外公的去世。在我们这，外公一般叫姥爷。三岁那年，我偎着身子依靠在母亲的怀里，眼睛盯着已是将死之人的姥爷，侧着头躺在床上。我看不到他的样子，所以我对姥爷的模样并无半点印象。不知道在我尚在襁褓的时候，他有没有逗过我，抱过我。
在那次见面之后没多久，姥爷就去世了。我只记得人很多，哭声，嘈杂声，夹杂在明晃晃的白色里。那个年代，农村里死个人是件稀松平常的事。亲人们只能用最悲悯的哭声表达哀痛，一边哭，嘴里一边念叨“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我的爹呀，你怎么说走就走了”，有点像常说的哭丧，来回就那么几句，却引得周围看丧的人跟着热泪盈眶。但不消待几天，这种情绪随着丧事结束就烟消云散了。在农村，一个人死了，人们很快就会淡忘，包括自己的儿女。死去的人只是墓碑上的一个身份，逢年过节大家祭拜的去处。
第二件是我们家分家。在农村，一般兄弟多的，结了婚就会分家出去单过。我们家不知道什么缘故，一直等到我三叔结了婚，一家人十几口人，整日为了琐事争吵不休的时候才开始分家。那个时候，父亲母亲是家里的主劳动力，二叔游手好闲，最喜欢做些投机取巧的事，家里的农活少干一点是一点，二婶嫁鸡随鸡，品行如一。三叔自小是老幺，加上脾气木讷古怪，大家凡事都让着他。
我记得，那是个夏天的傍晚，我被母亲抱在怀里，一家人围着吃饭的磨盘在不到二分地的院子里吵的不可开交。后来听母亲说，最后的决议是，爷爷奶奶单独过，家里的债平分，父亲分了两个小院，其中一个院归有生之年的爷爷奶奶住，二叔、三叔各分了一个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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