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丨无尽的哀思

祭父•十叩首

公元2009年12月24日（农历十一月初九）家父走了。平安夜，我在为这位孤苦一生的老人守灵。”平安夜，圣善夜，万暗中，光华射。”愿父亲在天国静享天赐安眠！

农历29归家探亲，刚走进村口，本来风和日丽的冬日，突然刮起了风，颠簸的小路顿时尘土飞扬，坐在车上的妻女少不了抱怨。可我知道那一定是父亲看我回来，又来接我回家。因为这是父亲走过的路，也是我送父亲走时经过的一段路。

返程的时候，途径父亲的墓地。我特意把车停下来鸣笛，示意给父亲告别！

几年来，父亲的身影历历在目。早就想写一些关于父亲的文章，可是一直没动笔。从哪写起呢？

清明前夕，再次返乡，伫立在父亲的墓前，叩首祭拜。回来后，带着子欲孝而亲不待的感伤，写下了祭文《十叩首》，以寄托对家父无尽的哀思。

一叩首：爹呀，您幼年丧父多不幸！

记得您曾讲起，那是民国的一个数九寒冬，曾祖父去探视被抓了壮丁的儿子，告诉他“家里多了一口人”，从此父子两分离。爹呀，这个刚刚降世的苦孩子就是我的父亲，年幼的您！

二叩首，爹呀，可怜你年少担当多不易！

祖父走了，多病的曾祖父受不了如此打击很快撒手人寰，孤苦的祖母又远走他乡，家里就只有年迈的曾祖母和年幼的您。爹呀，您就这样把家扛起，后来又把五个子女养育！

三叩首：爹呀，您为家出尽多少力！

七五年，忘不掉那次百年不遇的洪水里，您和我哥凫在水中冒雨把家人送到河堤。后来房屋冲垮了您又用土坯搭起。七六年尽管家里正需要劳力，爹呀，您还是把我哥送到部队里！

四叩首：爹呀，您曾为儿再远离！

年轻时您忍饥挨饿跑到西宁、乌鲁木齐，身体不好才回到内地。生产队里你是烟叶技术员，那时的您的确不曾下过大力，可在我考上高中的那一年，五十多岁的您却为了我的学费再次远离。爹呀，直到我毕业您才回到家里！

五叩首：爹呀，您操碎了心呀为儿女！

七十年代您送我哥参军，八十年代您让我考学，九十年代您让我弟学了修理，都说改革开放我家最受益，可儿知，爹呀，您早已鬓发斑白年岁已老去！

六叩首：爹呀，您病体羸弱苦了自己！

幼年的苦，中年的累，带给老年的是罪。你害过眼病，腰腿痛，牙痛起来要命，手上长癣痒起来钻心，老了患上糖尿病，高血压，好像是我从上初中那时起，就见您常把苦药咽到肚里。爹呀，我小时候你夜里背我看病的事我也常想起！

七叩首：爹呀，您老年丧女如霹雳！

2004年9月，一个噩耗传来，我大姐不幸撒手而去，留下一双未成年的孩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您怎受得了这样的打击。爹呀，您还是把泪咽肚里，再把家撑起！

八叩首：爹呀，您操劳一生再无力！

突然的一天，我匆忙中赶到家里，可怜的人啊您已经昏迷，您说不出话却只有泪滴。等叔伯们为您穿衣，您想推开，爹呀，操劳半生的您却再也无力！

九叩首：爹呀，您阴阳两隔要远去！

是夜，我娘看您不停地喘气，就劝您，“你走吧，别再挂这些孩子。”很快您喘气的声音渐渐息去……我目送您安详地离去，可今生忘不了的是，从您脸颊落下的最后两颗豆大的泪滴。爹呀，您不舍的眼泪，痛在儿心里！

十叩首：爹呀，您在天国可安息！

几回回走进空荡的家里，几回回跪在您的墓前给您送上冥币，孤坟野地里谁为您添衣。爹呀，您在天国可安息！

    大姐呀，我怨你

（2005年9月24日，大姐患抑郁症服毒走了，年仅43岁。马上又是清明，借此寄托哀思。）

十二年前，你无奈又困顿的走了，走得那么急。大姐呀，我怨你！

事发当天，我第一个赶到，在一片小树林里找到你。我不忍心看你无力的蜷曲，只好亲手把你送入冰冷的世界里。等二姐赶到，你默默的躺着，任凭我俩怎么泣告，你却再也不理。大姐呀，我怨你！

我和弟弟、弟媳驱车连夜赶到家里，年逾七旬的二老在雨中伫立。噩耗传来，更是晴天霹雳！母亲几次昏厥过去。都说养儿能防老，你却撒手离去。白发送黑发，骨肉要分离。体弱多病的二老怎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大姐呀，我怨你！

第三天拂晓，大哥、大嫂从南方赶回来，我们兄妹抱头哭泣。你可知道，从今以后我们姊妹五个再也不能聚齐。大姐呀，我怨你！

凄厉的秋雨中，我和大哥扶着你那一双未成年的儿女去送你。可怜的孩子，从此他们再也没人疼啊，成了没娘的孩子。大姐呀，我怨你！

黄昏的时候，我目送你静静的躺下，那是我亲手给你挑选的小屋。在这漆黑的荒野，你又怎么能够歇息。大姐呀，我怨你！

多年来，你一刻也不曾离去。开开门，你坐在那；回回头，你朝我笑；闭上眼，你站在跟前……叫我怎么不想你。大姐呀，我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