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哈里维蜷坐在自己的房间的床上,背对着房门抽泣。他的母亲站在门口不断的责骂他这次回家出现的反常行为。
“哭什么哭!啊!回来也没给我好气,人家孩子回来还给家里做饭收拾,你可好,一到家立刻跑到书店,你就这么不想呆在家里吗?今晚的饭不就给你买错了海鲜吗?我知道你那个过敏可我就想再让你试试不行吗,说不定你这次吃了就没事了。回来就给我闹,不想回来你早说啊,哭哭哭的!“
剩下的话他也听不清了,只记得他的身体在不停的发抖,汗毛根根立起,像炸了毛的猫。他的脑子里一遍遍回忆着儿时几场记忆深刻的场景:他趴在卧室的角落里堵住耳朵,嘴里一遍遍在重复着当日学过的论语,来掩盖屋外父母激烈的争吵声;他的哥哥哄骗他,让他脱掉衣服与他性交时,他只记的很痛,那时的他也不清楚这种行为,在十六岁那年当他无意间想起这件事情时,他的”后知后觉“犹如晴天霹雳般把他本已建立好的生活给毁掉了。从这以后,他再次陷入了过往的”陷阱“里。
他的母亲仍在骂骂咧咧,当他听到她的母亲在大力的关上房门,用尽所有力气去摔柜子门,整个房间发出叮铃咣铛的剧烈声响时,他再一次的大哭,泪止不住的从他脸上滑落到他的脖子,胸部,直至整个身体。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哭泣,就像回到了小时候被母亲冤枉恶狠狠的打后弓着满是血的背坐在凳子上,从背后看像极了蒙克的画中的人物。但他从没有像今晚这样惧怕母亲,二十年来她对他做过其他比这更过分的事都会用争吵与她对峙,换句话说,今晚发生的事情相比之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但他却在这正常的夜晚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了。
他不断思考自己错在哪里,在脑海中他把今晚所做的动作一遍遍的放大分解,去寻找可以使母亲合理动怒的原因。这次他回家的行为比以往更周到,更小心翼翼。在他回家时把东西收拾地更规整,尽量使家里保持他回前的一尘不染,他要晚归时也提前告知了她,他的母亲说他不爱这个家,不得不承认,他不清楚这个家可以给他带来什么爱,对于亲情的概念也朦朦胧胧,在他的回忆中争吵,而对于“母亲”这种对他来说亲昵的词汇也是毫无情感的,可他也清楚,血缘上的纽带是一辈子摆脱不了的,义务上的”爱“是存在的。他曾想过如果自己不是她的孩子,她一定会讨厌他。
屋外以一声震天响的关门声结束,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家电运作的声音,哈里维双手抱膝坐在床上,他的心稍稍安稳些,呼吸也逐渐平缓。明天他的哥哥即将归来,可他现在只要一想到他的面容便充满了警惕,更不要谈明天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了。但他也找不出拒绝见面的原因,否则又会使母亲不高兴,她希望一家三口能够一同吃饭,吃饭的时候却禁止说话。现在看来就像是在集中营一样。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可以令他所追求的那可能就是爱了。就像他对他的朋友有着忠诚般的友谊,所能倾尽全力,不求回报。他本以为自己在感情上缺失的会通过另一种方式来获得,例如爱情,但在这其中却让他重新的认识到自己本是一个灌满气的彩色气球,本以为自己无限强大,但用稍尖锐的物体去触碰便“砰”的一声粉碎掉,里面原有的回忆便再次出现,感染了周围的,当下的记忆。他想起了那晚和前女友做爱后抱着他痛哭的情形,便搂着他轻轻的拍打他,但他愈演愈烈,最终放声痛哭,女友见他情绪没有丝毫的好转便也逐渐失去了耐心,虽然抱着他但紧皱的眉头,露出了不耐烦的语气,当他鼓足勇气去讲述做自己被诱奸给她听后,起初她非常惊讶,表面上装作同情理解,但最终还是离开了他。哈里维就像是被无形中地上画的圈给套住了,走不出来了。自此以后他认为再也不会有人或者说从来没有人能够接受他,愿意看到他的一切了。
“连世界上的最该拥有的爱都不会得到,我存在的意义在哪里呢?”这是哈里维最近思来想去考虑的问题。今晚月明星稀,微风阵阵,适合散步出行。他听着外面传来孩子游戏的嬉闹声,车辆在路上行驶,每个人你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连地球都在自行的转动。整个世界都在整齐划一的运作,没有他,也不会少些什么。此刻的他浑身无力,意识涣散,连他最爱的画画都提不起他的兴致,但一想要母亲一会回来,明天要与哥哥见面,内心瞬间充满了恐惧,慌张,本以为可以应付一切的他,最终没有任何勇气去面对了,哈里维爬上了窗台,跳了下去。
重物坠落的声音传遍整个小区,进入到正在家里看电视聊天的民众耳中,人们打开窗户纷纷寻找声源,人群慢慢聚集到哈里维的周围。
他的体下渗出血液,慢慢浸染了整个身体,哈里维的头歪向一侧,嘴唇微张,目光呆滞的盯着某一处,他仅剩的微弱的呼吸还能勉强的支撑他几秒,他依稀听到人们躁动的声音,孩子们尖叫的找着妈妈,大人们喊着叫120,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他。
”此刻的妈妈在想什么呢?她是不是看到我的样子了,然后大声的吼骂我,在我的葬礼上流过眼泪后便又回归到她的生活,果然她不愿为我留再多的眼泪,还好我没有破坏母亲和哥哥的关系,真好。”
哈里维走了,如果他妈妈真是那样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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