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小雪,落叶满地,天渐寒。
凌风入颈,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眯着眼,从零零散散的枯叶、冬枝间仰望,去看那一抹并不算温暖的暖阳。
小雪,小雪。
这般节气,寒意倒是足够了。只是不知何时才能真正从天上,落下一片一片的细小雪花来。
我素来是喜欢雪的。
小时候留居乡里,年年冬日都能见雪。小雪、大雪,静雪、动雪,晚冬时节的雪,早春时节的雪。同样是雪,但当她们来到人间时,模样、姿态却并不相似,各有趣味。
雪瓣儿飒飒的从天上落下来,无声无息,轻轻俏俏。大树,便被裹上了一件雪白的冬衣;大地,便被铺上了一层洁白的毛毯。
几个孩子顶着冻得通红的耳朵,奔跑、追逐在雪地上,滚远的雪球在他们的身上炸裂开来,留下一个个小小的雪白印儿。
臃肿的雪人,头上带着一顶毛线帽,胡萝卜做成的鼻子看起来尖尖的。这寒冷的冬日,若是没有脖颈处的那一条红色围巾,小雪人只怕也会从鼻尖,流下几缕晶莹的鼻涕来。
后来到了成都上学,成师绵软、潮湿的冬日,让我几乎以为自己大学四年,都不会再有机会在这里瞧见雪了。但,冬日的成师,终究是对人宽厚、体贴的。
上学期期末,时间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一月。
这个时节,故乡应该下雪了吧?匆忙赶往期末考试地点的我,在心中默念一句。
两个小时的奋笔疾书,交完试卷,我略显疲倦的伸了个懒腰,带着文具朝教室外走去。
打开门的那一刻,一阵寒风吹来,我下意识的眯上眼睛。闭眼,睁眼,不过是短短的一瞬,人却似乎已然换了个人间。
雪,是雪!
那从天上飘落的,是成都多年不见的,却在今年突然而至的,温柔的雪!
我轻轻的伸出手,细腻的雪花落在我的手心,还来不及细看,就已然变成了一朵朵细小的水花。
满天的雪,像是坠落在人间的繁星,洁白,轻巧,无声无息。
我在雪中漫步,任由雪瓣落在我的头上,肩上,裸露在外的双手被冻的冰冷,内心却又感觉到异样的宁静。
流落于此般境遇中,在此时此刻的每一秒里,我尽可以心境祥和些。不必再思虑下午艰难的古代汉语考试,不必再烦恼那张抢不到的回家的车票,不必再忧心家母独自一人生活遭遇的病痛。
但我终究不是无忧无虑的,说不清是睹物思人,还是触景生情,我终究是想起了一个人。
我们在成师的冬日相遇,走过了19年的整个冬季,相约一起去我的故乡看雪。
只是,当誓言成空,一切就都如云烟成雨,从手心滚落到海里,再也找寻不到。
你瞧,如今成师都下雪了,你一定也行走在雪里。若是雪水打湿了你的衣襟,没有我帮你拂去,你可一定要记得撑伞。
入夜,我躺在床上,当旧日的山河入梦,我似乎听见了雪夜在我耳边轻声呢喃:
“忽有故人心上过,
回首山河已是秋。
两处相思同淋雪,
此生也算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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