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州西北部的一个普通的村庄李河,人们住的都是黄土掺着麦秸、麦糠夯筑的土房,洋灰瓦四合院,院前屋后有高大的梨树,与临村接壤的地带有成片的槐树林,虽然住房颜色非常单调肃杀,但每到春天来临梨花与槐花交替着把村子湮没在纯洁的白色海洋里,阵阵槐花香沁人心脾,姥姥用干面粉裹着槐花放在蒸屉里蒸,浇上酱油蒜泥,这种美味每次都让我吃圆肚子不能活动……
姥姥家在苏鲁豫皖四省交界的中原地区,一年一季的小麦是农家的命根,是一年的吃食,一年之计在于春,每个生产队都修渠引灌,疏浚河道,公中的手扶拖拉机就能发挥最大作用,没日没夜的在河边机井上轰鸣,虽然是春天,但仍然需要裹着厚棉衣,村里的男劳力都在出动,女人也在奔波劳碌,孩子们依然在村落中成群结队的窜来窜去,忽近忽远。平原地区河流少的可怜,苏北鲁南自古为黄泛沙土较多,村后的小河据说连着泗水河,也说不上有上游中游下游之分,就这么多水沿途几百上千的村庄都在用机器抽水,那粗硕的泵头贪婪的伸进河道,就像一群人拿着吸管插在一杯可乐中,事实是大伙都渴了,嗓子冒烟,然而今年河水少的可怜,基本可以到跳进去摸鱼的境地,水太少了,村长王卿云这几天就跑公社找资金找机井队,河水少就要靠机井,虽然是89年,但村民仍然管乡叫公社,突然村长家大喇叭中吆喝到:“各位老少爷们,各生产队,现在通知,为解决春旱,公社来人,公社书记今天晌午到咱庄上来,请每家派一个当家哩到村部开会!再广播一遍!各位老少爷们……”
吆呵!公社书记来咱庄?大家开始议论起来了,公社书记就是百姓见到的最大的官,而且不是那么容易见到,公社干部就是管辖区内老百姓的天。村里大部分都姓王,后队有十来户姓李,快到晌午顶了,李卫星踩着平车轱辘,抱着膝盖正与媳妇吵架,他想去,但广播哩明明说是当家哩去,媳妇正逼问:“到底谁是当家哩?”,李卫星正要骂村长不会讲话,大喇叭头子又响了:“各位老少爷们,各生产队,公社书记马上就到马上就到……”,这两口子呼呼腾腾就往村部跑,说是村部就是村长家门口的一大块打麦场,到了地方一看,村里大人小孩都到了,里三层外三层,后面的干脆站到平车上,有的小孩已经爬到梨树上,等待着公社来的大官。
村长把大喇叭的扩大器和话筒早早地搬到了麦场,话筒上包着红布,四平八稳地摆在八仙桌上, 焦书记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到村部,乡亲们立即从吵闹中安静下来,这种百姓见到官老爷肃静的风气也许传的太长久太长久了,王卿云满脸都充满着无限的欢喜,彷佛那略显花白的胡子都在闪烁着光泽,他站到桌子旁边用话筒说:“让我们欢迎焦乡长!焦书记为今年的旱情来找出路了!老少爷们们鼓掌!”,随即爆发出阵阵掌声和叫好声,大家实际上是为王卿云能请来乡长而感到意外和赞叹,焦书记拿过双手递来的话筒:“父老乡亲!”,还没有说完,一阵刺耳的啸叫,小孩子们都捂住了耳朵,话筒没有音了,扩大器上的灯也灭了,一股电器原件烧毁的煳味道弥漫在八仙桌周边,王卿云的脸从刚才的春风满面变成了黑包公,咋办?王卿云一脸的手足无措,焦乡长说不要着急,但略显尴尬,在这种似乎要凝固了的氛围里,联子在人群中朝王卿云喊:“去找俺卿静哥,我去!”,卿云嘴里连续说“快!快!快!快!”,仿佛他挥手的速度比他说快的速度还要快,联子向脱笼的兔子一样向一队冲过去。
卿静住在街里,三间土坯瓦房,前面一片空地靠着村里的主路,是隔壁小楼村、王小庄去乡里赶集的必经之路,没有院子,木窗棂前只有一颗柿子树,树下有一口手压井,他1岁时突然发烧,据说哭闹了几天几夜,抱到卫生院,后来才知道是小儿麻痹症,因此左腿萎缩,成了残疾人,虽然没有上完初一,但是他却是村里的名人,自学无线电成才,十里八乡收音机电视机坏了,交给他收拾,渐渐有了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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