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6-08

有色眼镜

“新摘的茄子便宜了！”女人和丈夫一边从四轮车上往下搬茄箱子，一边大声吆喝着。“茄子多少钱一斤？”一个骑电动车戴棕色眼镜的男人在菜摊儿车前停下来。“成箱开一块二。”女人一抬头，看到问价的人心里顿生不爽。几次来卖菜，都看到这个人在批发市场逛来逛去，挑挑拣拣，好像哪家菜都不合他的意。“今天茄子不错，我要这箱，钱不够了，我送回去马上来给你们还钱。”眼镜男翻了下腰包，很自然地说。女人刚想说“那不行……”，“那”字一出口，立刻被丈夫截了回去。“那行，我给你称一下，看！46斤，高高的。”丈夫帮眼镜男把一满箱茄子绑到电动车后架上。眼镜男按了一下喇叭，骑车匆忙地离开了。“咱不认识他，也不知他去哪，呆会他要不回来，咱找谁要钱去啊？人都说街里的小贩心眼多得很呢，还戴个破眼镜，不像老实人……”女人抱怨着。“别瞎说，戴眼镜就不老实了？五六十块钱至于吗？”丈夫很自信。女人没再说什么，却时不时地向眼镜男离去的方向瞥一眼。一个小时过去了，那人还没回来，女人焦躁起来。“起早贪黑卖点菜容易吗？最后一趟又遇到这个主，开菜不带够钱。这家伙要是不回来，你说，大老远的咱能特意为这箱茄子再来找他吗？都不够车费滴。我看这钱就算瞎了吧！”“再等一会，没准就回来了……”此刻，丈夫说话的底气也不十分足了。傍晌午，菜卖完了，丈夫启动四轮车，女人漫无目标地又向市场环视一番。突然，眼镜男气喘吁吁地迎面跑来。“给，给你们钱，对不起，电动车半路坏了，耽搁你们了。”他摘下眼镜胡乱抹着汗。“没事的，我们也刚卖完。”丈夫接过钱递给女人。“走啦哥们……”“等等，你们看，这个在你们茄箱子里了……”眼睛男从腰包里捏出一枚闪亮的戒指。“啊？我的戒指？黑灯瞎火地装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刮掉的……”女人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有些细了的无名指上，那一道没有阳光颜色的遮痕，重新审视了一番眼前这个摘了眼镜的街里小贩。同时她心里的有色眼镜也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