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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之年,我想再听奶奶讲一次狼孩的故事

有生之年,我想再听奶奶讲一次狼孩的故事

作者: 墨念之 | 来源:发表于2017-05-03 21:19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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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八十了,记忆中奶奶很瘦很高一头白发,现在仍旧很瘦依然一头白发,却佝偻了背,不再像印象里那样的高了。

    奶奶有七个孙子孙女,因为脾气火爆,并不太会和孩子相处,所以都不是很亲近。而我性子又偏老成,莫名的和奶奶很合拍。印象里奶奶经常盘腿坐在炕上纳鞋底,老花镜挂在鼻梁上,快滑到鼻尖了,我老担心它会掉下来。奶奶低着头,左手拿着鞋底,胳膊杵在左腰处,右手拿粗粗的针使劲穿透厚厚的鞋底,奶奶说家里纳的鞋底做的鞋字穿着最舒服。

    那时很多同龄孩子都是穿家里做的布鞋,极少比较富裕的家庭会给孩子买帆布鞋或者小皮鞋,我们很羡慕,觉得那些买来的鞋子又好看又时髦还有面子,不像家里做的布鞋又丑又笨。所以,每次奶奶说家里做的鞋穿着最舒服时,我都撇撇嘴,心里想着:“奶奶又开始骗人了”。

    奶奶纳鞋底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给我讲狼孩的故事,二十多年过去了,故事已经模糊了,我只记得她说:“那年头狼多,经常在村子里转悠。家里人不留神没锁好门,孩子就很容易丢,尤其是夜里。有的被叼走吃了,有的被母狼养起来了。谁家要是发现孩子丢了,全村男人都会出动,拿着火把扛着锄头到处去找,那时候会把整个麦场照的亮堂堂的。”

    我一直以为狼都是生活在深山里的,所以我老问奶奶我们家又不住在大山里为什么会有狼,奶奶总是会重复的说着:“那年头狼多”,我似懂非懂。我没见过奶奶口中的麦场,更没见过狼,我想象不出全村人举着火把出动找孩子的情景。

    奶奶还说丢了的孩子很少能找回来,我问是不是都被母狼当孩子养起来了。奶奶说:“不知道哦。狼孩是活不长的,没多久就死去了”,每次说到这里,奶奶总是会停下手里的动作,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回想过去那段岁月,她的嘴里还不断的念叨着:“都很可怜哦,都很可怜”,我不知道她说的是狼孩还是别的什么。

    奶奶每次纳鞋底,只要我在身边都会讲起狼孩的事情,奶奶讲得津津有味,我听的聚精会神。奶奶说着过去的故事,我想象着我不会经历的场景。后来我上学了,有次父母吵架,妈妈回姥姥家住了。那时我头发很长,因为妈妈说女孩子就要留长发编辫子。早上起床,临上学的时候,我窝在奶奶怀里,奶奶给我扎鞭子,边扎边说:“我娃可怜啊”,当时不自觉的想起奶奶给我讲狼孩的故事时总会说“都很可怜哦,都很可怜”,那时我心里很难过,害怕再也见不到妈妈,就像奶奶故事里的狼孩一样。

    奶奶只读过识字班,还是在解放后,但是仍旧读不懂书看不了报,奶奶不会讲大道理,也不会说好听的话。随着年龄增长,奶奶的头发越来越白,我也越来越少围着奶奶听狼孩的故事了。青春叛逆期,有次不记得因为什么事和妹妹吵架,母亲不问青红皂白数落了我一顿,我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母亲太偏心,一气之下扬言要离家出走。于是,一个人就顺着门前的路一直走一直走,走了两个多小时后肚子咕咕叫着不停。那时好面子,直接否决了自己脑子里蹦出来去姥姥家的念头。

    等父亲骑着自行车找到我的时候,已经快黄昏了,父亲很生气,抬脚就踹了过来,我脾气倔,瞪着眼睛看着父亲,不说话也不哭喊。突然一阵车子的声音,奶奶慌乱的从三轮车上下来,伸手把我拽身后护着,然后就冲父亲吼着,父亲惺惺地骑着车子走了。

    奶奶不会骑自行车,却会骑三轮车,回去的路上,奶奶指着附近田地里张着的网说:“以后可不能随便乱跑了,你看那就是坏人专门抓小孩的网”,我知道奶奶在骗我,那明明就是抓兔子的网。那年田地里突然兔子特别多,大家就撑网来捉。奶奶说我脾气太倔,不知道服软,以后总会要吃亏的。奶奶还说,以后嘴要甜点,爱哭的孩子有奶喝。一路上奶奶絮絮叨叨的,我偶尔在奶奶“听到了吗”、“记住了没”的催逼中,回答一句:“听到了”、“记住了”。那时,我又想起了奶奶给我讲狼孩的故事的情景,我说:“奶奶,再给我讲讲狼孩吧”,奶奶说:“好”……

    大二暑假跟学校社团去支教,去的地方没信号,就没和家里联系。等回去之后才知道奶奶生病住院了。匆匆赶去医院,奶奶看到我时,使劲扯出一个笑容,伸手拉着我的手,奶奶更瘦了,手上的青筋、血管清晰可见,“我娃回来了,你能来看奶奶,奶奶就安心了”,我使劲的憋着眼里说:“奶奶,你快点好起来,我还要听你再给我讲狼孩的故事”,奶奶眼神闪烁了下说:“好”……后来,奶奶病愈了,我却回校了,终于还是没再听一遍狼孩的故事。

    再后来,我离家越来越远,每次回家都是来去匆匆。奶奶每次都说:“我娃瘦的不像样子了,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挂念家里。”每次,我都应付着说好,说有空就回来看奶奶,奶奶每次都期盼着点头应着。

    我终于还是常年奔波在外,奶奶耳背了,我甚至都很少再电话过去了,我还记得奶奶一遍遍给我讲狼孩的故事的情景;还记得奶奶说有时候为了引诱狼出来,把一块肉绑着用竹竿挑出墙外,周围都埋伏上人;我还记得奶奶讲到狼孩总是说“都很可怜哦,都很可怜”时的一脸凝重……

    我还记得很多那时的情景,却模糊了细节。

    奶奶,有生之年,我想再听你讲一回狼孩的故事。

    【无戒写作训练营第三期第21天,学号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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