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之畔

作者: 高情已逐晓云空 | 来源:发表于2017-11-23 16:44 被阅读0次

      我生在汉水之畔,幼时从未见过浊波浩浩东倾之势,也没听过小桥流水人家的潺潺。汉江总像个亲切的姑娘,笑一笑眼角溶溶漾漾的,教春风都起了,撩拨的两岸全是绿杨。

      我家便在河堤旁,每每三四月便要缠着家里人为我置办一两样风筝,到如今花样多记不清了,单记得一支红色蜻蜓样的,拉在手上在堤下放着玩。我家在汉江源头住,河窄水浅,小孩子总在河边玩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却也没学会游泳。河堤两侧全是青青的杨树,我惯爱在那牵风筝玩,我放不高,风筝入不了青天,自然也能保住性命不挂在树上。可若哪一天气运来了,那风筝便要住在杨树顶上不肯回家了。彼时我必要去隔壁爷爷家告状的——你家杨树又抢了我的玩意。如今河边杨树全伐去了,建的新堤岸又宽敞又平坦,我却不放风筝了。

      曾读过汪曾祺先生的《食事》,有一章讲故乡的的菜最教我心动。汪先生写了家乡的鱼类野菜,不过这些我幼时全没尝过。我家乡最爱做熬菜,排骨个个剁成两指宽,油锅里炸透了,再加水煮,最后铺上一层萝卜豆角土豆,细细焖熟了,盛出来便是个大菜了。我素不喜食萝卜,我爷爷奶奶又最疼我宠我,饭时排骨土豆尽数挑好了整整齐齐码在我碗边,在家吃完从不需我自己夹菜。可若是我提出要吃鱼吃苦瓜,爷爷奶奶的疼爱也不管用了。我奶奶最恶苦瓜,单闻到味道便觉不适,爷爷虽喜,可家里人想做却是不许的。吃鱼是更不行,曾听爸爸讲过,奶奶年轻时孕中害了眼病,看不清事物家里又没人照顾,顾误食了鱼卡了嗓子再也不愿吃了,故我家也从没吃过鱼。

      我幼时没吃过鱼类野菜,却吃了不少其他美食,最难忘的是走街串巷高声叫卖的米糕。米糕没有固定售卖的地方,也不是小贩正经买卖的物事,只是跟着馒头花卷搭着买,也并不是每日都有,大抵是因此才教我格外惦念。切成巴掌大小的米糕,白白的,软软的,咬下去还有一丝酒香甜味,在我心里馒头花卷一流是不能与之相较的。小时候常常为吃一个热腾腾的米糕起个大早,坐在门外爷爷从汉江里摸来的大青石上苦苦等待。甜甜的米糕大约是我童年格外甜蜜的一大原由。

      其实汉中府里最富盛名的小吃是热面皮菜豆腐浆水面。面皮家家会蒸,菜豆腐人人会点,浆水擀面更是每个家里的主妇最拿手的技能。平日里热面皮菜豆腐就是大家最好的早餐,刚出锅的面皮整张放进调制好的调料碗里,再浇上一勺刚做好的油泼辣子,配上酸爽的菜豆腐稀饭,一天的生活就开始了。而晚上回到了家,一开门就能闻到浆水炒好酸酸辣辣的味道,盛一碗煮好的手擀面,盖一勺又酸又脆的浆水,一天都疲惫全陪这一碗浆水面下肚消磨尽了,只能感觉家像温水裹住寒冷双脚一样温馨。

      没有离家时只当“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如今在外却想的却是总是汉水的天水空濛一带碧流,及我曾吃过的饭与行过的路。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汉水之畔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yjnzvx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