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刚加入小灶群，奕晴和班长莫凡就教给我们一种“复利”思维：每天坚持做一件事，相当于进步千分之一，虽然短期看不出来，但是一直坚持下去，过了拐点就会脱颖而出。

我拿这个公式套了一下自己的颓废时光，回想自己工作前退化得快连楼都不认识了，才发现这公式确实有道理。它既可以解释获益，也可以解释损失。

但是大家有没有觉得，这里面还缺点什么？

概率层面的复利

巴菲特说过：“要想滚好一个雪球，我们首先需要长的山坡，其次需要湿的雪。”

这无疑是复利能够积累的条件。既然有条件，就等于有不成立的时候——而且不成立的时候居多——否则巴菲特就不会让我们去找了。

这里暂且不谈复杂的分布问题（比如美国股市20年的涨幅有一半集中在15个交易日之内），只说另一种普遍的情形：

假如我把一部分存款装进一个塑料袋扔在楼后面，然后每天去（偷偷）检查一次；那么会有两种结果：要么钱还在那里，我可以收回来；要么钱损失了。

这些钱明明不是以复利积累的，即使我每天扔出去一笔，它也就是单利呀，和复利有什么关系呢？

假设我把全部家当都扔了出去，而且藏得非常隐蔽，每天丢失的概率都是，比如1/1000；那么从扔钱当天往后看：在我赔掉自己的裤衩之前（我除了这些钱，还有一笔房贷），每天拿回钱的期望=0.999^天数——这正是一个复利的亏损。

当然，如果我们知道自己会损失这么多，肯定不会这样做。

问题是：假如我们第3天把所有钱都拿回家，那么我们挽回了多少损失呢？

这个问题其实有点……先放一放，后面就知道它有多复杂了。

看不见的损失

由于工作原因，我对损失总是比收益更敏感。作为一名安全工程师，我总是要面对各种概率层面的损失，它们可以看作扔钱问题的一般形式。

比如工地上有5个配电箱，里面总共20个开关，60个电线接头。假设其中有1个环节漏电，那么多长时间会电死1个人呢？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直到工程结束，总闸一拉，所有这些东西都拆掉了，要么转移到下个工地去用，要么低价处理到旧货市场，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我们损失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

那么，假如我们当初花钱排除了这个漏电问题，等式的左边就出现了一笔钱和人工，等式的右边又是什么呢？

请各位看官在此暂停3分钟，去看看别的文章，然后忘掉我去做别的事情，或者回来想想等式右边。

似乎什么都看不到，连概率都看不到。

倾斜的天平

国家和行业知道这种损失，所以强制生产经营单位为我们提供工作岗位（手动斜眼笑）。我们虽然不创收，但是也不白拿工资；我们的代价就是，在每个上节那种环节上，都不能出事；出了事进监狱，没出事或许能得到一点有限的奖励。

这种局面对我们和企业或者项目双方来说都有点不情愿：我们觉得自己一直暴露在负面评价当中，即使不出事，平时的安全检查也充满了各种不符合项；而天平对面大家都清楚，就是上一节提到的钱和人工。钱的复利效应大家心知肚明，这样一来，资源自然会向它们倾斜。即使有法律保证安全投入，也要靠我们自己争取——至少一部分。

现在天平的两边是两种复利。左边把安全投入费用拿出去积累起来，即使只存银行不投资，也是一笔实实在在的积累；而右边则受到了各种看不见的损失，每天损失的概率都在增加。

等一下，刚才不是算过，没有损失吗？

这要取决于向前看还是向后看。

我们平时都知道，生活是向前发展的，不受损失的概率以复利的方式减少，剩余的期望当然也会以复利的方式减少；只是这个方向太容易搞混了，向前看会变成向后看，好像我们事先能知道哪个地方会出（小概率的）事故。等着我们的有两种后果：要么什么也没有发生，要么只要一个环节出事，就会吃掉所有收益，哪怕是复利的收益！

看不见的损失就是有这么大的威力。这个后果很大程度上由我们安全部门承担。

隐含的收益

刚才我绕了半天，其实提到了复利的两个维度：可见与隐含，收益与损失。

第一象限是可见的（复利）收益，就像我们把钱存银行；第二象限是可见的损失，就像吸烟损害我们的健康；第三象限是隐含的风险，比如我刚才一直在说的“扔钱问题”，这种风险概率越低越容易被人遗忘，而后果或许是致命的；第四象限是隐含的收益，就像三顾茅庐（不考虑诸葛亮配合刘备演戏的可能），试得越多越可能成功。

值得一提的是，许多事情的风险和收益在4个象限都有分布。以男性嫖娼为例：满足生理需求是第一象限的收益（虽然这根本不是复利），花费时间和精力是第二象限的损失（假如这些可以用来做有益的事），染病或者被抓是第三象限的损失，获得后代是第四象限的收益（即使这不是收益，后果大部分也是由女方承担）。

许多人都以为自己是在用第二象限的可见损失换来第一象限的可见收益，而且他们特别愿意换取第一象限的复利收益（我才不会增加一个单利/复利的坐标，画出8个卦限来）——却忘了第三象限的“黑天鹅”损失是如何积累起来的。越是用等式描述得失，越是从“长远”考虑，就越容易无视坐标下边的内容。只不过有些经济领域仅仅是赔钱的问题，不存在问责，不管你赔的是谁的钱。

而我们这些整天暴露在负面评价当中的安全员得到了一个好处，就是对这个要人命的第三象限想象力特别丰富。而我们衡量风险的时候，往往是对单个变量用不等式：比如防护栏杆不能低于1米2，潮湿环境的安全电压不能大于24V。我们关心的就是什么时候止损。

让我们用钱说话

基于安全人员的前述优势，我的人生目标就是找到可以投机的领域，让我们从别人的失败中受益，在第四象限有所斩获。

让我们用钱说话，我们才能和那些盲目乐观的企业坐上平等的谈判桌；由我们打垮他们，未来的企业管理人员会更有风险意识；如果我们成长壮大，还可以遏制国外的“同行”；实在不行，把我们杀了吃也不是多难的事情。